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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那人的记忆更加神奇，它总是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事，以此来保护自己。我已经不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熬过去的了，崩溃了的项源忽梦忽醒间总在喃喃自语，我不知道一个既黑暗又无声的世界，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关于我，他只剩下抓着我的手时的那一点感觉，然后是不断的追问着，"江宜，你刚说什么了？"

我根本没有说话。可是他担心我说了什么，他却没有听见。

我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那一整的不安和痛苦。直到曙光照亮了大地，沉睡中的人们纷纷转醒，而项源，却在我怀里疲累睡去。

那天。我们飞去了北京。随行的除了医生，还有固执的朱晨以及嘉宁他们。

我在一片混沌中起飞又降落，一直和项源交握着的手，好像已经麻木得不像是自己的。

到达空军总医院。事先联系过的缘故，我们被直接安排进了病房，在G市随同而来的医生和北京的医生讨论手术时间以及方案时，有人提出了反对，认为项源现在的情况，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呆呆的坐着，茫然四顾间，看见项源的妈妈猛的跪了下去，"不，就算只有一成的希望我们也决不放弃。"

可也有人说，"还是趁现在让病人能吃吃能睡睡，好好走完最后的一段路吧。"

"你说什么？"他的话好像刺痛了我的某一根神经，我疯了一般冲上去抓着他的衣服嘶喊着，"什么最后的一段路？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是不是怕我们没钱还是你怕自己技术不行？不行就换人啊！"

朱晨一把拉过去把我推给嘉宁，"你带她出去冷静一下。"

我被嘉宁和马睿凡拉回了病房，项源还在睡着，看着他瘦的脱了形的脸，嘉宁好心劝道："江宜，也许他也不想再吃更多的苦了。"

"不会的，"我坚持着，"他说过，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半夜的时候，朱晨他们才回来，告诉我确定了手术的时间是后天。我这才安下心来。等大家都去酒店休息了，我爬上床，钻进他空虚的双臂，"项源，你不会放弃的。对吧？"

或许就因为他听不见，我才敢放任自己低低的哭泣着。半昏迷状态的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那双手只动了几下。停在我的头顶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等到换肾。无间，半睡半醒间的相遇忽然出现抽搐，于此同时伴随着呕吐和呼吸困难，被护士通知来的医生看了一眼，指挥着送进了急救室。

一路上，他拉着我的手，艰难的说了这辈子最后一句话："江宜。不要为了我放弃幸福的可能。"

也许很残忍，可是我身体里的某一个声音不断的提醒着我，他不会回来了。这一次，他是真的要离开我，永远永远的离开。

我都不知道其他人是什么时候到的，只记得我蹲在手术室门口，像一个等待宣布死刑的囚犯。

一个人的死亡，如同一盏灯的熄灭。

我好像也听不见了。所有的声音都向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是而非的在耳边飘忽着。那个被白布盖住的人，那盏灭了的灯。

项源，我有没有告诉你。如果此生我的宿命就是当一只飞蛾，那你就是我生命中唯一的那一盏灯。

寒冷时，温暖着我的。黑暗中，照亮着我的。

我以为。我终究循着那道亮光到达你的身边，可是，忽然之间，你把灯熄了。

茫然四顾，竟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江宜，项源死了。

我看见瞬间晕倒在地的项源的妈妈，还有围上去想要扶起他的人。嘉宁站在我边上，小心翼翼的拉住我的手，我对她一笑，深一脚浅一脚的回了病房。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没了，可是我哭不出来。我不知道这样对于他算解脱还是遗憾。一张一张的摘下挂在细绳上的照片，清理着他留下来的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带着污物的脏衣服，他用过的水杯，残留着他的发丝的梳子，他的手机，每一样东西。我都细心擦拭小心收进盒子里，有人去处理他的后事，有人靠着墙站着。我听见嘉宁压抑的哭声，痛到极致的感觉是什么，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懂。

可是项源，你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我还想带你回我们的学校看看，还想带你回那条熟悉的小路看看，想带你回寿康村，想问你，如果手术成功了，我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