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什么,或者是看见什么,心里有个地方,总是难受得发胀发疼,特别愁得慌。
流荒圈着怀里的阚澄,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脊背,像是在哄一个受伤的孩童,也对,阚澄本来就是小孩,特别别扭也特别外强中干的小孩。
阚澄依旧深深埋藏在流荒的颈窝里,一句话不说。
方才他咬她那一口,不可谓之不重,那一口他下了大力气,虽说不能撕下一块好肉来,但将那一块皮肤咬烂、咬得血肉模糊还是肯定的,但是——
他身下这个女子,什么事都没有,还未来得及见血,那块肉就已经变得光滑无比了。
这不正常,就算是神仙,受了伤,想让伤口愈合,仍旧需要用法力或者药材慢慢引导,但这个女子的皮肉,却是自然而然地好起来的。
还有……吞噬流沙。
那个东西可怕得神仙也不敢去触碰,但是这个女子却轻易地将他从里面拉了出来。
不简单!当真不简单!
但是眼下,他顾不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他自己的事情就已经足够乱七八糟了。
吞噬流沙这个东西……大概永远都会是他的噩梦了。
他漠北一族生来便是神族,天下谁人不羡慕,可是外表的风光人尽皆知,内里的艰辛却只有漠北族自己知道。
每一次历劫,都要比寻常人痛苦数百倍,每一次飞升是机遇,更是地狱。
就像他的母亲……
一关未过,下场便只能是魂飞魄散。
流荒依旧用手在他背后轻轻拍着,跟他母亲不同,母亲对他极好,却从不会抱他,从不会柔声哄她。
更不会对他说,别怕,没事了。
太多时候,他太需要这句话,但没有一个人肯跟他说。
眼前这个与他毫无瓜葛的女子却在他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别怕,没事了。
阚澄通红的眼角终于湿润了。
他想哭的时候都是极力忍着,忍不住便向漠北更北的地方跑去,那里冷,常年风雪,未曾经断卸下一身法力后,便没有神能从那里活着经过。
在那里,冰冷的风雪能将他忍不住流出的眼泪给冻成冰晶,能让他的眼睛冻得生疼,这样,他就不会轻易留下眼泪。
可是现在,他有点忍不住了。
叫他父亲看见,一定会骂他丢了漠北的脸。
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想哭,忍不住脆弱。
可能,他真的不配当漠北的储君吧。
因为,他始终克服不了心魔,始终难以对他母亲的事情释然。
原谅他吧,他只是一个孩子,一个想念自己母亲的孩子。
流荒动作一怔,眼睛微微睁大,继而又恢复了正常。
颈窝那处遮掩不住的湿意,让她的心隐隐作痛。
真是个可怜孩子。
想哭你就哭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阚澄终于不哭了,只是声音有些闷闷的。
他的脸埋在流荒的颈窝处,又凶又闷地说:“你不准看我!”
奶凶奶凶的,真吓人。
流荒嘴角一扯:“谁稀罕看你,你有我家枭衍好看吗?你有我家覃沐稳重吗?你有我家辛吾做饭好吃吗?”
阚澄红着眼睛不说话,却自觉地从流荒的身上爬起来了。
流荒紧接着他从地上起来,三下两下地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手臂一伸,又将阚澄给揽进怀里了,一副姐俩儿好的派头。
谁知阚澄竟然身子一扭从流荒的怀里给扭出来了。
流荒“啧啧”两声:“将人利用完了就往一边扔啊?现在不让我碰了,刚才趴我身上哭的小孩是谁啊?”
阚澄回头瞪了她一眼,依旧不说话。
“行啊你,你这熊孩子的脾性我可是记住了,你看我还理不理你?”
阚澄还真的就是懒得理她,抬起长腿就走了。
流荒怕他出事,一边骂了他一句熊孩子,一边也抬腿追了过去。
“小孩,你去哪啊?”
“不用你管。”
“你个死孩子,别扭什么呢?这沙漠里头就咱俩活着的,我不管你谁管?你爹漠北王吗?”
听到漠北王三个字,阚澄急匆匆前行的脚步才猛然顿下。
他冷眸向后一扫:“你说什么?”
“啥?”流荒不明所以。
“你知道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