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离去的身影微顿,却没有回头,只曼声道:“如今北疆初定,我父母沉冤得雪,余愿已足。若日后陛下还有用的着小僧的地方,可遣人来南华宗寻我。”
“竹影扫阶尘不动,月入潭底水无痕……”
不知哪里响起了钟声,悠远醇浑,响遏行云。
“陛下?陛下?”内侍凑近了,小声相询,“可要人远远儿跟着不归大师?”
“不用了。”皇帝摆了摆手,“他的心已入佛门,便是留下具肉囊又有什么意思?他已辛苦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放下,便由他自自在在地过吧。”
明殊从皇帝那里收到薛易的匣子时,顾昀也在她身旁。
匣子里端端正正地放着几封二十年前的信函。时间久远,信纸已经有些发黄发脆,墨痕宛然,字体端正挺拔,正是蒋惟年少时最有名的馆阁体楷书。
信纸的质地,式样,墨痕及遣辞用句与明殊在宣城所见几乎一样,只不过内容有了一点小小的差别。
依旧是商议与北戎如何联手以离间计杀了薛靖,重整定北军,依旧是商议事成之后大盛将给北戎汗王的报偿。但信函下的私章是崇明太子的,而往来书信的联络者则成了蒋惟。
当年众皇子你争我夺之时,蒋家摆出了一副中立的态度,谁也不帮,虽然蒋家有女儿嫁给了魏王,但谁都知道魏王在诸皇子中年纪小,能力不显,生~母又不得宠,而且一副对皇位没有兴趣的模样。谁知道蒋惟竟是太子的心腹。能让蒋惟参与他与北戎之间的秘密交易,可见太子当年对蒋惟有多信任。
却偏偏是他最信任的人,在他扳倒薛靖之后,却被蒋惟转手就给卖了。导致先帝废太子,又杀了好几个皇子,弄的京城一片血海。最后让不显山不露水的魏王成了最后真正的赢家。
明殊跪在地上,抱着木匣子放声大哭。
“朕已命人将蒋惟的人头供在了你父母的灵前。”皇帝半跪在她面前,“你兄长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让你以后要笑着向前看。”
明殊泪眼婆娑地抬起了头。
“朕已下旨,重建定北军。”皇帝微微笑起来,“朕还答应了你兄长,将来你生的第二个儿子会让他姓薛,以承祧薛家。”
“您,见过我兄长了?”
皇帝没有回应她,却将脸转向了一旁的顾昀:“阿昀,你不会反对吧。”
“什么?”顾昀有些茫然。
“就是将你次子承祧薛家啊。”皇帝扶了明殊起来,将她的手放在了顾昀的手里,“说起来,你们顾家也是子嗣单薄的很,你母亲只有你一个孩子。将来你们可要努力多生些孩儿,让顾家和薛家都能兴旺起来。”
顾昀和明殊一起涨红了脸。
“可是……”
“不用担心。”皇帝轻轻拍了拍明殊的肩膀,“谁也没有规定,咱们大盛朝不能出个女将军。以后定北军,朕就交给你和阿昀了。”
那一日,大盛皇帝于朝堂上封赏诸将士,庆平侯顾昀封了定国公,云麾将军明殊封了一品的镇国将军。等皇帝宣明殊上殿时,所有的文武都傻了眼。
明晃晃的武将战铠,猩红的披风,单手抱着的银盔上红色的盔缨颤颤,可是冷硬的铠甲也遮不住那玲珑有致的身形,乌黑的发梳成髻,戴着金色凤冠,耳上坠着红宝的凤衔牡丹坠,眉如远山,目似星星,红颜朱~唇,这位新任的镇国大将军,竟然分明是个绝色的女子。
明殊入殿时,朝堂上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中,直到她单膝跪下谢赏之时,才如冷水入了油锅,整个大殿都乱轰轰炸开了锅。
好几个御史大人胡须颤抖,目放绿光,刚冲出来大喊着:“臣有本奏!”
就听丹樨上的皇帝开口道:“自今日起,镇国大将军改回原本的姓氏,着手重建定北军。”
原本的姓氏?难道说,镇国大将军不姓明?
“另封安国公主,赐婚定国公。”然后皇帝一脸慈祥,对着顾昀说,“定国公啊,朕这个外甥女就要交给你了,你日后要好好待她,别辜负了朕的信任。”
定国公顾昀袍子一撩,特别干脆地回答:“谢陛下隆恩。”
外甥女?安国公主?
“欺君大罪!混乱朝纲!”
“牝鸡司晨!成何体统!”
“怎么可能?怎么将军变成女人了?”
“额滴娘,老子眼睛莫不是花了?”
“一定是我今天起床的方式不对……还在做梦?”
大殿上乱糟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