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宣城是潞州第一大城,是蒋家先祖起兴之地,自然是潞州政治经济军事的中心。虽然因为蒋家举旗,以拨乱反正之名义要扶持“明王”登位而招来朝廷派遣的讨逆大军,战争已经在潞州边城打响,但似乎并没有影响到这里人们的生活。
或许百姓们觉得那些上层的拼斗与他们的关系不大,亦或是觉得西塘濮阳离宣城太远,更有可能是对蒋家的战力有盲目的信心,觉得再怎么着,朝廷的兵马一时半会也打不到宣城来。
所以街上却也是店铺林立,人流如织。
但这样详和又热闹的街市里似乎藏着暗流汹涌。明殊一路行来,已经在行人中发现好几个眼神犀利,行迹可疑的人,当是宣城衙门或是军队里散在市井中的暗探。
繁闹的街道,熙攘的人群,耀眼的阳光下,市井百态组成了宣城喧华的表相。这相下的暗流汹涌只有有心人才能得窥一二。
虽然有过好几次成功的经验,但明殊也没有自大地以为仅凭她一己之力,便能从容突破蒋府的重重戒备,轻松拿下蒋家兄弟的人头,并毫发无伤地离开宣城。
这次的任务环境与当年青城突袭全然不同。青州那是一座孤零零的城,虽然军政高层都有叛变,虽然摘星楼来了许多高手,虽然闻怀瑾被劫持囚禁,但整个青州府城是大盛的,青州城里的百姓和那些底层的将士都是自己人,有帮手,有落脚处,有逃离的路径。
而宣城是蒋家的大兴之地,百年数代的经营不是虚务,这整座城都被打上了深深的蒋家烙印。街边卖花的少女,追逐打闹的孩童,拄杖闲聊的老者,卖糖人贩丝线的货郎,甚至街头那对憨厚寡言挑担子卖馄饨的老夫妻都有可能是蒋家布置在宣城的眼线。
自蒋氏公开与朝廷叫板,打出明王这面旗帜,居于后方,中心之中心的宣城,就一刻也不会松懈,给自己这样的人留半点机会。
明殊随着人流缓缓前行,经过宣城府衙时,感受到了好几个暗藏在人群中的视线。她神情自若,像一般初进城的少年一样,东张张西望望,很快离开了衙门所在的那条街,来到与之相对的另一条大街上。
时值晌午,行人或是归家,或是直接在路边的食摊坐下用午饭。明殊背着小包袱,手里拿着刀,十分随意地踱进一家看起来颇为干净,食客也较多的食肆。
二楼临窗的雅座干净整洁视野也好,只是这样的座位要另加茶水费,比吃顿饭还要贵,所以一般只是填饥的食客是不会挑二楼的位子的。楼下大堂已有九成满,楼上只稀稀拉拉地坐了几个人。
明殊捡了处空桌坐下,抬手叫了一壶龙岩石花,几碟小菜,一边吃饭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宣城的城景民风。
街上的行人渐稀,大都回家用饭或是歇晌,身处其中时还未觉得,脱出身来,再看脚下林林色色,似乎能在这些看似繁华热闹的人流中体味出一股难以描摩的麻木和紧张。
看来自己带着大军压境,对宣城人的影响比他们自己以为的要沉重啊。
明殊微微挑眉,将视线收回,投向更远的一处。
白墙乌瓦,朱檐铜门,一人多高的石狮威武狰狞,利齿环鬃,睥眤天下之势尽显。那一片似乎望不到边的巨大府邸如安静的猛狮,沉沉伏于原处,一旦惊醒,便会噬骨吞肉。
那是蒋家祖宅所在,前庭是宣城府府衙,后头是历经多代扩张,已成庞然之物的后庭,似与府衙分割而治,却又千丝万缕浑然一体。
不知蒋惟三兄弟此时是否就藏身于这位大宅之中。明殊细品着茶水,目光幽深。
蒋家在潞州势大,庄园宅邸不计其数,谁也不知道蒋氏兄弟会住在哪间宅子里,也不知道他们三个是分居三处,还是共处一宅。
这个任务有些艰难啊!
明殊摸着手中的茶杯,双眉微微蹙起。
这间大宅是蒋家的祖屋,又牵边着州府衙门,政令军令多出于此。按理说,就算蒋家三兄弟不在一块儿,身为中枢首脑的蒋惟也应该居于此处执掌大局。
然而蒋惟此人一贯谨慎小心,城府深沉,并不排除他以此地为虚像,设下埋伏圈套,专门诱杀对他心存不轨之辈。
否则偌大一个蒋府,门前只有二三家丁,连个护院家将或是卫兵也没有,实在不正常。
院墙再高大,有些武技的人总能仗着攀索或是绳爪翻墙而过。这么大的院子,总不可能像外表那样看起来满是疏漏。
若真如此,也就太对不起蒋惟在朝堂之上多年打下的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