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艳教师

繁体版 简体版
美艳教师 > 出梁庄记 > 第99章完结

第99章完结

2001年农历三月十九,小柱在梁庄去世。?比¨奇\中,蚊?王! /庚′歆*罪+全!小柱的打工史也是他的受伤史。从十六岁在煤厂干活起,到铁厂、刨光厂、乙炔厂、家具厂,再到电镀厂,最后到他倒下的那一天,整整十二年,他一直在污浊的工作环境中辗转,他头顶的天空没有晴朗过。

这些无名死亡,这些慢性中毒,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在青岛,在无数个青岛,这些事件都只变为家庭的悲伤,变为一种莫名的消沉,没有在公共层面引起任何回响。除非像郑州那位矽肺工人那样,开胸验肺。但即使如此,又怎样呢?每年仍有无数的农民工矽肺病人产生,他们已丧失劳动能力,被辞退或无声死亡,又有谁去认真听他们那艰难的呼吸声,去关心他们瘦骨嶙峋的身体和无声无息的死亡?小柱也已经死了十一年,他所在的工厂,从青岛市郊搬到万家窝子,可是,车间的环境改善有多少呢?那蒸腾的、滞重的蒸气还是如此浓厚地“环抱”着工人们,“环抱”着土壤、空气和不远处的大海。

小柱之死,到最后也原因不明,一个无名农民的无名死亡。·w*o*d*e_s,h!u-c/h?e+n?g,.!n*e^t\无论是李营的国子、万坡的那个娃儿,还是在中国大地各个工厂间流浪并死亡在外的人,所有的死亡都原因不明。

离弃村落的人们流浪很久了,

许多人说不定死在半路上。

四十岁的“老太婆”

在和瘫子舅舅闲聊时,意外得知云姐也在青岛,我一下子非常激动。云姐,二姨家的女儿,她与我妈妈长得特别像。我天然地认为,从她身上,可以找到妈妈的影子。她的善良、温顺,她的笑容、勤劳,都有血缘的传承和流动。

父亲和她通电话时,我隐约听到那边云姐迟疑的、不知道如何表达感情的声音。和父亲约好,我们明天上午去看她。过了二十几分钟,她又打过来电话,和父亲商量,说能不能下午去看她,她想上午去上班,下午不去,这样,工厂就不会扣她的全勤。父亲问她全勤是什么意思,云姐说,就是一个月一天假不请,包括星期六、星期天,这样,一个月多给五十块钱。?鸿?特,小^说¨罔¨ ·蕪?错?内+容-父亲一听,有点生气,又有点心疼,说:“云,别上这个班了,你能一个月不歇一天?那人不累死?明天我给你补这个工资。”云姐嗫嚅着,解释几句,在父亲的坚持下,说那好吧。放下电话,父亲不停地感叹:“一个好女子,命咋恁苦?为五十块钱,一个月都不休息一天,那会累成啥啊?”

云姐的丈夫在国庆节期间刚去世。说起云姐夫,其实我模糊记得他白净的面孔,很秀气,和云姐非常般配。那时候,没有人想到,他会成为一个酒鬼,真正的、无可救药的酒鬼。

后来的事情我们知道的都很简单。表姐夫喝酒太多,逐渐影响身体,不能劳动,家里、地里所有的活都只云姐一个人干。父亲给我讲,有一年他经过云姐的村庄,去看云姐,发现表姐夫被用绳子拴在屋子里,他自愿的,他怕自己忍不住去喝酒。云姐一个人在地里挖花生,随身携带着干粮,她三岁多的小女儿就在地头爬着,跟着母亲一起吃干粮。以后,云姐出去打工,大家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了。

云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老,略带枯黄的头发束在后面,露出她仍然秀丽的脸。看到我们,她一直“嘿嘿”笑着,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话语。她女儿甜甜十四岁时和她一起来青岛,在这里的一家电子厂上班。

坐在房间里的小矮凳上,不可避免要说起刚去世的表姐夫。云姐并没有特别伤心,也许这是早就意料到的结局。她拿出相册,让我看,说:“人长得可不错,也有手艺,都想着我找个好家儿,谁知道,他能成这样?”

俺们是1991年结的婚。他人可好,也善良,脾气也好,就是有这个毛病,非要喝。真要弄到啥戒酒所去治,估计也行。咱也穷,啥也不知道。不喝酒可好,一喝酒翻脸不认人。为他喝酒不干活,天天吵架,我是一看见他脸红就生气。再后来,管你干不干,我管不住了,我自己上地干活。后来大家都出去打工,我俩也出去,1992年,到广州一家电子厂干活。没干多长时间,他就不想干了,也就是因为好喝酒,到处偷偷欠债喝酒,今天一顿,明天一顿。喊他吃饭,老是骗我,说他吃过了,其实是在老乡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