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起了骇人的火焰。
米卡看着他,心里一酸。他知道芬恩哥在想什么。
“芬恩哥,你别动,我去!”米卡压低声音,急切地说,“我能行!我一定能杀了他!”
芬恩没有理会他,只是固执地,用左手抓起弓身,又用那只被斩断了三根手指、只剩下拇指和小指的右手,笨拙地从箭袋里夹出一支箭。
他想拉弓。
他用左手死死地握住弓身,将弓的一端抵在岩石上,试图用牙齿咬住弓弦,再用右手手腕的力量去拉。汗水从他的额角渗出,与脸上的血污混在一起。
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弓身只是微微弯曲了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弧度,那支被他夹在残指间的箭矢,便“啪嗒”一声,无力地从弓弦上滑落,掉进了雪地里。
芬恩的身体一僵,眼中那团复仇的火焰,瞬间被绝望的冰水浇得只剩下青烟。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压抑的低吼,用头轻撞着向身旁的岩石。
远处的马车越来越近了,那“咯吱、咯吱”的车轮声,像死神的脚步,一步步碾过米卡的心脏。
芬恩没有放弃。他再次抓起一支箭,再一次尝试。这一次,他更加用力,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和用力而扭曲,撕裂的伤口似乎又有血渗了出来。他终于将弓弦勉强拉开了一点点,但因为无法稳固,整个弓身都在剧烈地颤抖。
“嗖——”
箭矢歪歪扭扭地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可笑的弧线,最终无力地插在了十几步开外的雪地里,离那条山路还有遥远的距离。
芬恩看着那支孤零零地立在雪中的箭,眼里空洞无物。他松开了手,任由那张陪伴了他半生的长弓滑落在地。^x-x.k`s^g?.+c¨o¢m/他低下头,将脸埋进双膝之间,那宽阔而残破的肩膀,剧烈地耸动。
无声的抽泣,比任何嘶吼都更显悲怆。
米卡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他看着芬恩那只被斩断了手指、还在微微渗血的右手,又看了看那张被他视若珍宝的长弓。他想起了芬恩哥曾用这只手,为他削出第一个木雕;用这张弓,射落第一只飞鸟;用这双手,在他发烧的夜晚,一次次为他更换额头上的湿布。
那双手,曾为他撑起一片天。
他也是个才二十岁来岁的哥哥,只是为了村子,为了他,他选择成为大人。对米卡来说,芬恩既是哥哥,也是父亲。
米卡的目光,从芬恩颤抖的背影,落到了自己那双紧紧握着复仇匕首的手上。
他松开了手,任由那破匕首掉落在雪地里。
米卡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到芬恩面前,跪了下来。
他没有去捡自己那把匕首,而是伸出自己的双手,以虔诚的姿态,捧起了那张被芬恩遗弃在雪地里的长弓,轻轻拂去上面的雪花。
当米卡将那张长弓重新递到芬恩手中时,芬恩抬起头,那双黯淡的眼睛里满是不解和失望。
然而当米卡抬起头,注视着他时,芬恩看到了米卡那双含着泪光的眼睛——那里面,曾经燃烧的、如同野兽般的复仇火焰,已经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沉重、属于男人的理解与承担。
他从那双眼睛里读懂了一切。
这个在半个月前还只会跟在身后,芬恩哥芬恩哥的叫着,依赖着他的孩子,此刻,已经真正地长大了。
米卡迎着他的目光,这次没有躲闪。
他看着芬恩再也无法拉开弓弦的右手,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他张开手掌,五指修长而有力,充满了属于少年未被磨损的力量。
他没有说话,但他的眼神,他的动作,已经说出了一切。
芬恩看着米卡含着泪光却再无一丝疯狂恨意的眼睛,看着那只为他举起的、年轻而有力的手。那双黯淡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散去了了,又有什么东西,被重新建立起来。他眼中的痛苦、不甘和挣扎,在这一刻,如冰雪消融,化作了一片深沉而温柔的湖泊。
米卡,也长大了。
他缓缓地,重重地点了点头。
米卡哭了,泪水顺着他冻得发红的脸颊滑落。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芬恩的支点,用双手帮助芬恩将那张沉重的长弓稳稳地举起。
芬恩笑了,颤抖着,将一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上。那动作,依旧如往日般熟练,仿佛早已刻入了灵魂。
芬恩的头,轻轻地靠在了米卡的肩膀上。
他闭上的是那只满是不甘与怨恨夹杂着满腔怒火的眼,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