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纸摩擦般粗粝。 她喃喃自语,语气中听不出悲伤,也听不出解脱,只剩下一片空洞的茫然。她挣扎着起身,动作迟缓而僵硬,仿佛一个生锈的铁架。
火堆的火焰逐渐微弱,最终化为一堆灰烬,只剩下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焦臭气息。 玛丽默默地起身,拉起安冰冷的小手。 “走吧,安,我们回家了。” 她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平静。
夜,漫长而压抑。 玛丽将家中仅剩的一点劣质油料,倒入油灯中,点燃了灯芯。 微弱的烛光,在黑暗中摇曳,勉强照亮了小屋一角,将母女俩的身影,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孤寂而脆弱。遗体燃烧后的骨灰,按规矩也是不让带回家的,母女俩用一小块破木条作为老欧科的灵牌放在桌上。玛丽默默地坐在窗边,安抱着那枚裂开的木质圣徽坐在她旁边,凝视着跳动的烛火。 火焰微弱而摇曳,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就像父亲的生命,就像这末世中,微不足道的希望。 她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圣徽上的裂纹,指尖触碰到冰冷的木质,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空虚和茫然。 圣徽自从那次保护了她之后,随着裂纹的蔓延,彻底变得黯淡无光。 那镜花水月般的神圣庇佑,似乎也如同这裂开的圣徽,变得再次遥不可及。
窗外,夜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令人毛骨悚然。 变异野兽的嘶吼声,从远处传来,在黑暗中回荡,更增添了夜的阴森和恐怖。 安紧紧地握着圣徽,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坐在窗边,想要汲取一丝温暖,一丝安慰,但冰冷的木质,却无法给她带来任何力量。
一丝异样的光芒,透过破旧的窗棂,投射进小屋。 烛火的昏黄仿佛褪去了颜色不再鲜艳,而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深沉的黑色,劣质灯芯嘶嘶的燃烧声就像被凝固般,不再发出任何声响。 刹那间一股触电般的感觉自安的脊椎直达后脑,安不自觉的猛然站起身来,直直的盯着窗外,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了原地,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那是从后山的深处传来的,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如同漆黑的闪电,撕裂了山林,直射天际那道狰狞的黑色裂缝。 黑光如同实质,浓稠得如同最深沉的墨汁,将周围的空气都扭曲,都吞噬。
安的眼里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厄尔刻的样貌,一晃而过,她顺着光柱消失的地方看去,尽管只有一瞬间,安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想要看清裂缝内部的景象。 那一刹那间,借着黑光短暂的照亮,她似乎 “微微看清”了裂缝深处,一些模糊的轮廓。 仅仅是一瞥,就已经让安差点魂飞魄散,裂缝依旧横亘天际,如同巨大的黑色伤疤,但在黑光的照射下,裂缝的边缘,却变得扭曲而狰狞,如同活物般蠕动。 裂尖状物体,如同倒悬的黑色塔尖,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尖状物,在黑光中若隐若现,散发出令人不安的,邪恶的气息。 安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仿佛有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正在裂缝的深处,蠢蠢欲动,即将破茧而出。
黑光持续了片刻,便如同潮水般退去,灯火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小小的屋子又再度回到了光亮之中,村子里的人甚至还在熟睡没有感觉到这次异变,夜空也再次恢复了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空气中,却弥漫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压抑的气息,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亦如半年多前裂缝刚出现后的平静。
“安,”玛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别怕,妈妈在。”
安这才缓缓抬起头,看向玛丽,眼神空洞而茫然,仿佛失去了焦点。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 最终,她只是默默地站起身,任由玛丽拉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回到床铺上。母女二人仍心有余悸,紧紧地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