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的手悬在门把上,听见里面传来钢笔落地的轻响。
推开门的瞬间,冷香混着雪松味扑面而来——是林禹惯用的檀木扩香。
他坐在深褐色办公桌后,西装笔挺得像从未经历过昨夜的狼狈,只是领带系得松了半寸,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
看见她的刹那,他放在文件上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却没说话。
雨打在落地窗上,模糊了黄浦江的轮廓。
苏瑶的伞尖滴着水,在地毯上洇出小团暗渍。
她望着他身后那幅《黄浦夜航》的油画——那是她去年生日送的,说“你看这船,总要有个明确的方向”。
此刻画里的船灯在雨雾里朦胧成星子,像极了昨夜他按在她手心里的心跳。
“你早知道我是谁。”她开口时,声音比想象中稳。
林禹的喉结动了动,目光从她发顶移到她颈后的疤上,又慢慢落回她眼睛里。
他没否认,只是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窗外的闪电劈下来,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有痛楚,有释然,还有一丝近乎卑微的期待。
苏瑶的手包滑落在沙发上,发出闷响。
她往前走了两步,离他只有半米,能听见他呼吸的频率——和三年前码头那次一模一样,急促得像是要把所有没说出口的话都喘进空气里。
“你说从未把我当替身,”她的指尖悬在他胸口,离那颗跳得发烫的心脏只有几厘米,“拿什么证明?”
林禹的手突然覆上来,把她的指尖按进自己衬衫第二颗纽扣下。
他的掌心带着薄茧,是常年握方向盘和钢笔留下的,此刻却烫得惊人。
“三年前码头的雨,”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我撕了阿宁的信,却留着你的伞。”他另一只手打开抽屉,里面躺着把月白色绸伞,伞骨有些锈了,伞面却洗得干干净净,“那天你说‘替阿宁告别’,可我看的不是信,是你眼尾的红。”
苏瑶的呼吸顿住。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玻璃上像有人在敲。
她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突然想起张律师的话——“放虎归山,他不会放过你”。
可此刻林禹的手正沿着她手腕往上,停在那道淡青的疤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一道会疼的伤口。
“再问一次。”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被雨声吞没,又重复了一遍,“这三年,你有没有爱过我?”
林禹的拇指停在她腕骨上。
他望着她发间沾的雨珠,忽然笑了,笑得眼尾发红,和昨夜玄关处的模样重叠。
他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胸——心跳声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
苏瑶的膝盖突然发软。
她扶着桌沿坐下时,西装革履的林禹正单膝跪在她面前,手还攥着她的手腕,像个祈求赦免的信徒。
窗外的雨幕里,黄浦江的汽笛声穿透雨雾,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她望着他发间新添的几缕白,突然明白——有些答案,不需要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