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熄灭的意识之火,似乎被那声沉闷的撞击惊扰了。
绝对的黑暗并非虚无。
在那片被药物强行冻结的意识冰原之下,在连痛苦都被剥夺的深渊底层,并非空无一物。一些被“静默”暂时冻结、却并未真正消散的记忆碎片,如同被冰封在万载玄冰中的远古病毒,在傅斯衍那声无意识撞击带来的微弱震动下,极其诡异地、缓慢地……复苏了。
这一次,不再是混乱的仓库枪声或宴会厅的心悸。
景象无比清晰,却又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质感。
她“看”到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精密咬合的银色齿轮和冰冷管道构成的金属森林。巨大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玻璃圆柱体如同参天巨树般矗立着,圆柱体内充满了粘稠的、泛着诡异荧光的液体。每一个圆柱体中,都悬浮着一个人形的轮廓!那些轮廓模糊不清,肢体扭曲成怪异的姿态,无数细如发丝的银色金属管线从圆柱体顶端延伸下来,如同活物的根须,深深刺入那些人形的头颅、脊椎、胸腔……源源不断地汲取着什么,又或者……在注入着什么。
死寂。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那些巨大的、冰冷的机器,在永不停歇地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混合了铁锈、臭氧和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福尔马林的组织防腐液的气味。
视角在移动,如同一个漂浮的幽灵。她“飘”过一排排冰冷的玻璃囚笼,里面的人形轮廓有的像胎儿般蜷缩,有的肢体被拉伸成非人的角度。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意识核心,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视角最终停在一个巨大的、如同控制台般的金属结构前。控制台前,站着一个穿着白色实验服、背对着她的身影。那身影异常高大,肩膀宽阔得不似常人。白色的实验服纤尘不染,在幽蓝的光芒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
似乎是感应到了她的“注视”,那个身影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转了过来。
没有面孔。
或者说,覆盖在头部位置的,是一个光滑的、流线型的、泛着金属冷光的银色头盔。头盔严丝合缝,没有任何五官的开口,只有眼睛的位置,是两个深邃的、不断有细微数据流光划过的纯黑视窗,如同深不见底的宇宙黑洞。
攫住了江佩瑶那被冻结的意识!她想尖叫,想逃离,想摧毁眼前这非人的景象!但她的意识被药物死死禁锢着,如同被焊死在冰棺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掀起!
就在这时,那个银色头盔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冰冷的玻璃柱,穿透了层层空间的阻隔,精准无比地落在了她这个“窥视者”的意识上!那两个纯黑的视窗里,数据流瞬间加速,如同沸腾的漩涡!
“嗡——!!!”
一股尖锐到足以撕裂灵魂的、冰冷的金属嗡鸣声,如同亿万根钢针,猛地刺入江佩瑶的意识深处!
“呃——!”
病床上,如同冰封人偶般的江佩瑶,身体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弹动了一下!幅度之大,扯得身上的管线一阵晃动!覆盖在氧气面罩下的嘴唇猛地张开,发出一声极其短促、被面罩过滤得只剩下气流的、如同濒死窒息般的抽气声!她的眼睛在紧闭的眼睑下剧烈地转动着,仿佛要挣脱束缚!那只搭在被子上的右手,手指猛地向内蜷缩,指甲瞬间在掌心掐出几个深陷的月牙形白痕!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的生理反应,如同投入死水潭的重磅炸弹!
“滴!滴!滴!” 心电监护仪尖锐的警报声瞬间撕裂病房的死寂!代表心率的绿色数字从稳定的低位,如同脱缰野马般疯狂飙升!血压曲线同步陡峭上扬!脑电波图上,那条沉寂的基线猛地向上拱起一个巨大的、尖锐的异常波峰!
“怎么回事?!” 被警报声惊醒的傅斯衍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急剧收缩!他看到江佩瑶身体不自然的僵首和抽搐,看到监护仪上那失控的数据风暴!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
“医生!陈医生!” 他嘶吼着扑向呼叫按钮,声音因极度的恐慌而完全变调!他扑到床边,双手颤抖着,想要按住她抽搐的身体,却又不敢用力,只能绝望地嘶喊,“佩瑶!醒醒!看着我!别怕!我在!”
病房门被猛地撞开,陈博文和护士长带着急救设备冲了进来。陈博文看到监护仪上的数据和江佩瑶的状态,脸色瞬间煞白!
“神经风暴!植入体异常放电!镇静剂失效?!” 他一边快速检查江佩瑶的瞳孔(依旧对光无反应,但眼球的震颤极其剧烈),一边对着护士长大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