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含糊不清，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挤出来的，充满了对特定意象的极端恐惧。她似乎正置身于记忆碎片中那个冰冷的手术椅场景！

“佩瑶！是我！傅斯衍！没有白大褂！没有针！”傅斯衍强忍着手腕的剧痛，不敢挣脱，生怕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经。他用另一只手急切地、小心翼翼地抚上她冰冷汗湿的额头，试图传递一丝真实的热度，用最坚定的声音将她从混乱的噩梦中唤醒，“看着我！看看我是谁！你安全了！这里只有我！”

他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江佩瑶意识中翻腾的混沌迷雾。那双空洞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如同镜头在疯狂对焦，视线终于艰难地、一点点地凝聚，从虚无的恐怖，缓缓地、颤抖地，落在了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上。

浓密的剑眉，深邃的眼窝，此刻布满了疲惫的血丝，却依旧锐利如昔，只是那锐利之下，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浓得化不开的恐慌、心痛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祈求？下颌紧绷的线条，唇边新冒出的青色胡茬，无不诉说着极度的憔悴。

这张脸，这张无数次出现在她光鲜亮丽的社交场合，带着审视与距离感的脸；这张也曾在她午夜梦回、思绪混乱时偶尔掠过的脸……此刻，如此清晰地、带着不容错辨的真实温度，占据了她全部视野。

混乱的记忆碎片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块，开始疯狂地冲撞、融解、重组。冰冷的针尖刺入血管的剧痛……潮湿仓库里刺耳的枪响和肩胛粉碎的灼烧……觥筹交错间心口那诡异的刺痛和他穿透人群的锐利目光……

最后，定格在意识沉沦前，那一片冰冷金属地狱的黑暗中，那个唯一清晰、带着血腥气的誓言，如同烙印般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

“我会让它……彻底消失！”

是他！是他守在这里！是他从未放弃！

“傅……”江佩瑶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氧气面罩阻碍了她的声音，但那口型，那眼中瞬间爆发的、难以置信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光芒，清晰地指向他。

“是我！”傅斯衍的心脏被这光芒狠狠击中，几乎要跳出胸膛。他握着她那只依旧死死抠进他手腕的手，力道大得指节泛白，声音却带着从未有过的、近乎破碎的温柔和狂喜，“是我！佩瑶！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确认的瞬间，如同紧绷到极限的琴弦骤然崩断。江佩瑶眼中那微弱的光芒迅速被巨大的、劫后余生的恐惧和排山倒海的委屈吞没。凝聚的焦距再次涣散，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地从那双空洞而惊惶的眼中疯狂涌出，瞬间浸湿了苍白的脸颊和鬓角。

“呜……啊——！！！” 一声撕心裂肺、冲破氧气面罩阻碍的、如同受伤幼兽般的悲鸣，骤然撕裂了ICU病房死寂的空气！那哭声里包含了太多太多：濒死的恐惧、被异物侵蚀的绝望、无法言说的剧痛、长久黑暗的窒息感……所有被压抑的、被禁锢的、被冰冷的金属和噩梦折磨的惊惶与痛苦，在这一刻，在她确认了唯一的依靠后，彻底爆发出来！

她猛地弓起身，像一只受惊的虾米，剧烈的动作扯动了身上无数的管线。那只抓着傅斯衍的手更加用力，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拖入这无边的痛苦深渊，另一只受伤的右臂也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哭得浑身痉挛，无法呼吸，氧气面罩里瞬间充满了白雾，监护仪上心率警报疯狂闪烁！

“佩瑶！别怕！看着我！呼吸！跟着我呼吸！”傅斯衍的心被这哭声撕扯得鲜血淋漓。他再也顾不上任何，双臂猛地用力，将这个崩溃的、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用尽全身力气去压制她失控的痉挛，用自己的胸膛去承接她所有的恐惧和泪水。他一遍遍在她耳边重复，声音嘶哑却带着钢铁般的稳定力量，试图将她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我在这里！谁也不能再伤害你！呼吸！佩瑶！跟着我！吸气——呼气——”

他强硬的怀抱如同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隔绝了外界冰冷的窥探和仪器尖锐的报警。江佩瑶在他怀里剧烈地颤抖着，冰冷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料。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渐渐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呜咽，如同濒死的小兽找到了唯一的巢穴。她僵硬的身体在他强硬的禁锢和一声声低沉而稳定的指令下，终于开始一点点放松，痉挛的幅度慢慢减弱，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在他怀里，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细碎的抽噎。

监护仪上狂跳的心率数字，在药物的辅助和这强硬的安抚下，终于开始缓慢地、艰难地回落。警报声停歇了，只剩下她在他怀里压抑的抽泣声，和他沉重如雷的心跳声，在冰冷的病房里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