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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水龙吟》

剑魄曾开星斗寒,

词魂犹带血斑斑。+2¨3·d·a¨w¨e_n.x~u.e~.!c-o`m\

美芹十论磨霜刃,

飞虎千营铸铁山。

擒叛虏,渡江湍。

少年意气裂燕然。

可怜白发临安道,

犹向残阳唤渡船。

文武双璧的撕裂人生-那些泛黄词稿上的血锈与墨痕,正是中华文明在危难时刻迸发的精神。这不仅是对辛弃疾个人的追怀,更是对一个民族精神脊梁的致敬。

残稿惊秋

岁华轩的檀香总在申时三刻准时燃起。

陆明远推开槅扇时,正见那缕青烟攀上房梁悬着的八角宫灯。

灯下堆着七只樟木箱,皆是前日从苏州藏书楼运来的故纸。

指尖抚过箱盖内侧的潮痕——这是江南梅雨特有的印记,在宣纸上洇出深浅不一的云纹。

第三只木箱底层的《淳熙会要》残卷里,夹着片泛黄的砑花笺。

陆明远的手指顿在卷帙间,秋阳透过冰裂纹窗格斜斜切下,将笺纸上半阙《水龙吟》映得纤毫毕现:

"楚天千里清秋,水随天去秋无际。遥岑远目,献愁供恨,玉簪螺髻。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墨色己褪作蟹壳青,唯"把吴钩看了"五字笔锋如刀,力透纸背的折勾处竟将笺纸划出细痕。

陆明远忽觉掌心微烫,仿佛八百年前的烽烟正从裂痕中渗出。

窗外飘进几片梧桐叶,落在案头时惊醒了铜鎏金狻猊香炉,炉中积灰簌簌落在"吴钩"二字上,像覆了层薄雪。

"辛稼轩真迹?"

学徒捧着茶盘进来,见师父对着残笺出神,忍不住凑近细看,

"这砑花工艺倒是南宋宫制的,您瞧这暗纹——"

陆明远用麂皮轻轻拭去笺角污渍,露出半枚朱砂钤印。

印文仅余"弃疾"二字,篆法如铁马冰河般峥嵘。他想起去年在镇江焦山见到的《瘗鹤铭》残石,那崩裂的碑文里也藏着相似的锋芒。

暮鼓声从云居寺传来,惊起檐角铜铃。

陆明远望向西窗,夕照正将紫金山染作辛词中的"玉簪螺髻"。

恍惚间似见有人拍遍建康城头的石栏,青衫袖口溅着酒渍,腰间佩刀与词稿相撞铮鸣。

待要细看时,却只剩满室浮尘在秋光中流转。

"去取雁皮纸和古墨。"

他忽然起身,广袖带起的风掀动案头《宋史》,书页停在卷西百一:

"辛弃疾字幼安,齐之历城人。少师蔡伯坚,与党怀英同学,号'辛党'。始筮仕,决以蓍,怀英遇《坎》,因留事金;弃疾得《离》,遂决意南归。"

学徒捧着文房用具回转时,见师父正以指尖丈量残笺裂纹。

檀香燃尽后的余韵里混着秋雨将至的腥气,那半阙《水龙吟》在雁皮纸的映衬下愈发苍冷。陆明远忽觉喉间泛起铁锈味,像咽下了建康城的暮色。

"您脸色不好。"

学徒要扶他坐下,却被摆手制止。

陆明远的视线凝在"吴钩"二字上。

这柄传说中的弯刀,此刻正在笺纸中嗡鸣。

他想起《梦溪笔谈》载吴钩制法:

"以百炼钢为骨,鱼肠纹为肌,淬以钱塘潮水"。而眼前墨迹里,分明有少年在济南千佛山下挽弓的身影,弓弦震落松枝积雪,惊起寒鸦掠过金军大营的狼旗。

暮色渐浓时,残笺边缘的蛀痕开始游走。

陆明远看见嘉泰西年某个秋夜,六十八岁的词人在铅山瓢泉咳血作书。

狼毫折断在"登临意"三字间,血珠渗进砑花暗纹,化作八百年后笺纸上的褐斑。

"师父!"

学徒的惊呼声中,陆明远猛然惊醒。

他这才发现手中麂皮己擦破笺纸,那道横贯"吴钩"的裂痕里,竟渗出些许朱砂——或许是当年钤印时沾染的印泥,又或是词人醉后洒落的残酒。

云居寺的晚课钟声漫过城墙,陆明远将残笺收入青玉匣。

合盖时忽有穿堂风过,卷起案头梧桐叶贴在匣面,叶脉与笺上裂纹重叠,仿佛给八百年前的秋色添了道新伤。

夜色浸透岁华轩的窗纸时,陆明远站在廊下看雨。

雨水顺着鸱吻滴落在青石板上,渐次敲出《水龙吟》的韵律。

他想起词人生平最后那首《洞仙歌》:

"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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