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所有的目光,更加灼热地聚焦在皇帝和辰王之间那无形的联系上。\t*i^a\n*l,a,i.s,k/.?c.o?m¢
皇上的视线在慕容辰低垂的发顶停留了片刻,随后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稳:“辰儿的身份贵重,体察民情,确是不二人选。”他顿了顿,这短暂的停顿在落针可闻的大殿里被无限拉长。然后,那平稳的声音里,极其突兀地,渗入了一丝极淡、极冷的笑意。那笑意像初冬清晨凝结在枯草尖上的薄霜,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刺骨的寒凉:“况且,辰儿近日,大病初愈,身子骨正虚着,待在府里也甚是清闲。”“这趟北境之行,”皇帝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殿宇的穹顶,投向那遥远而危机四伏的北方,“正好活动活动筋骨,体察一下边塞风光,也当是历练历练了。”“历练”二字,被他用那带着笑意的声音吐出,瞬间取代了刚才附议时的狂热。短暂的的安静后,比之前更加响亮、更加整齐的附和声如同排练过一般轰然爆发,带着一种急切:“陛下圣明烛照,臣等拜服。”“辰王殿下实乃天降大任,社稷之福。”“殿下威仪出使,必能震慑北境,定国安邦。”声浪如潮,在这片几乎要将人淹没的颂扬声浪中心,那尊低垂了许久的“玉像”终于动了,辰王慕容辰缓缓抬起了头。他投向御座的目光,没有预料中的惶恐不安,也没有被委以重任的激动振奋。那张年轻而轮廓分明的脸上,只有一片近乎漠然的平静,像一泓深秋无风的潭水,不起丝毫波澜。薄唇的线条抿得平直,不见半分上翘的弧度,也寻不到一点下撇的委屈。仿佛方才那滔天的声浪、那将他推往北境凶险之地的“众望所归”,以及父皇那带着冰冷笑意的“历练”,都只是掠过耳畔的无关风声。他甚至没有多看那些激动附和的大臣们一眼。那双墨黑的眸子,穿过晃动的玉旒,平静无波地对上了御座上那道深不可测的帝王视线。片刻,他对着那高高在上的方向,慢吞吞地抬起了手,拱了拱。动作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敷衍得近乎失仪。“儿臣,”声音响了起来,带着一丝久未言语的沙哑,在寂静下来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那沙哑的尾音被他刻意拖长,懒洋洋地,仿佛春日午后刚被唤醒时的不情不愿。“领旨。”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没有谢恩的慷慨陈词,没有惶恐的推拒谦让,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赋予重任的庄重感。轻飘飘的,仿佛接下不是深入虎穴、九死一生的凶险使命,而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如同随口答应了一声去郊外踏青赏花的邀约。话音落下,他收回手,依旧站得笔直,脸上那层事不关己的漠然面具严丝合缝,再无破绽。仿佛刚才那四个字,只是拂去了一片落在肩头的尘埃。王府之内,慕容辰一路行至王府深处最幽静的院落。这里是辰王妃苏烟的居所,院门虚掩着,他推门而入。院内,苏烟正背对着门扉,纤弱的身影立在几株高大的梧桐树下。她微微弯着腰,素白的手指正从青砖缝隙里拈起一片脉络分明的黄叶。听到门响,她倏然转身。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枝桠,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她抬起的脸庞。看到来人是慕容辰,“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像山涧清泉,清亮悦耳,脚步已轻快地向他迎了几步。目光在他脸上流转,带着毫不掩饰的探询和笑意,仿佛要将他眉宇间每一丝细微的褶皱都熨平。“阿烟。”慕容辰唤她,声音依旧带着朝堂议事时那种特有的低沉沙哑,以及一丝难以驱散的、深入骨髓的倦怠。 “父皇今日下旨,”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而缓慢,仿佛在斟酌,又仿佛在赋予这句话应有的分量,“命我出使北境。”话音落下,庭院里有一瞬的寂静,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慕容辰的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不容她有丝毫闪避,一字一句,清晰得如同玉磬敲击:“你,可愿与我同往?”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甚至没有一息的思考间隙。“那是必须的。”苏烟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比方才更加清亮。她直直地迎上慕容辰那沉静如渊,深不见底的目光,嘴角竟一点点向上弯起。“求之不得。”这四个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的庭院里激荡回响。她甚至带着一股决绝的气势,向前踏了一步,离他更近了些。“这金丝笼子,”她微微扬起小巧而倔强的下巴,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厌弃和解脱,如同终于挣脱了无形的枷锁,“本王妃,早就厌了,厌透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感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