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玦便忍不住怒火上涌,登时便要纵身下去将他一剑杀了。虞清瑛擡手拦住他,并未开口。其余虞府子弟簇拥在后,目光狠狠盯住闻仁凛,虽不言语,却俱是满面愤怒,恨不得立刻将台上之人碎尸万段。
云下众门派一时之间也是对他厌弃不已,唾骂之声不绝于耳。然而,耳中听闻这铺天盖地的谩骂,闻仁凛的神情却不见任何怨恨。他的双目微微闭着,神色平和,苍白的唇角甚至扯起了一抹平静的笑容。灵昭心中正奇怪,莫非这闻仁凛已丧心病狂到了一种境界,听闻众人对他如此唾骂,都还能笑得出来?再定眼一瞧,那一抹笑忽地又消失不见,仿佛只是她的错觉。白掌门的声音自云端朗朗传来:“逆徒闻仁凛,关于你盗取浮游山地气、以虞清玥之身炼制法器一事,已有多人指证,本门之中也已派出修士彻查锁寒林,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闻仁凛垂着头,低声道:“这些事全是罪徒一人所为,罪徒无话可说。”“嗯,”白掌门语声淡淡,“个中细节,你一并招来。”“是,掌……白掌门。”闻仁凛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苦涩,“十年前,我为了盗取浮游山地气,特意与虞清玥结为道侣。”此言一出,满座震惊。众门派诸位修士、真人心头俱是闪过无数念头,一瞬之间明白了他话中何意,登时心底寒意剧增,众人投向闻仁凛的目光也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之意。原来闻仁凛当年与虞清玥结为道侣,本就是另有所图?本以为二人至少是有过几年恩爱。事到如今,竟连结契都只是他的计划而已?虞清玦一听顿时怒火上涌,转眼间便已纵身登上祭台。他两手抓住闻仁凛的衣领,寒声道:“方才的话,你敢再说一次!”闻仁凛被他勒得有些气短,仍旧轻声笑道:“我说,当初我与虞清玥合籍,便是为了你们浮游山的地气……”话音未落,虞清玦擡手一拳“砰”地砸在他的脸颊上。闻仁凛猝不及防,脸被打得向右偏去,他闷哼一声,颧骨登时红了一片,一股鲜血自唇角边溢了出来。虞清玦气得脸色微红,眼中气出了泪,低声骂道:“混账,混账!”他双手紧紧抓住闻仁凛的衣领,手背青筋毕露,似乎要忍不住将他杀死当场。闻仁凛丝毫不在乎他的杀意,微垂着眼帘轻声笑道:“是你们要听真相。如今我说出真相,你又要这样对待我,你们虞府的人果真都这么难伺候吗?”忽然,一道锐利剑气裹挟着风雷之势而来,当即刺穿了闻仁凛的右臂,血雾随狂风四散。虞清瑛双目冷傲立于云端,居高临下地警告道:“注意你的措辞。”闻仁凛双手被紧紧覆在身后,无力照顾伤口,只牙关紧咬,不肯痛呼出声,忍痛忍得额头满是冷汗。而秦修真人立在三仙台的仙府之中,眼见得爱徒被如此对待,心中登时怒火上涌。只碍于掌门师兄立在自己身旁,而方才打伤爱徒之人又是虞清瑛的弟弟。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虞清瑛,便强忍着将怒火压了下来,只一味瞪视着虞清玦,心中不断暗暗诅咒。白掌门淡声道:“后续如何,闻仁凛,你继续说罢。”“……是。”闻仁凛剧烈喘息片刻,咳出几口血沫,继续道,“虞清玦,你只憎恨我接近虞清玥别有目的。你却不知,当初可是虞清玥另有用心地来到我身边的。”虞清玦怒道:“胡言乱语!”“虞清玥为了得到拂松道的万本毒经,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啊。”闻仁凛冷冷哼笑。拂松道,本名封龙山庄。自封龙山庄被一夜覆灭之后,其族内毒经藏书全部被三仙台亲传弟子闻仁凛接手监管,封龙山庄也因此改名为拂松道。灵昭细细回忆,先前在平烟渡听封绝所说,虞清玥曾经到过平烟渡找寻那本《南星经》,找寻无果,她又辗转寻到了拂松道。《南星经》本就是虞氏祖师抱星真人亲手所录,她作为虞氏后人,要找寻自家祖上的道经也是应当。但是闻仁凛现在却说,虞清玥的目的,并不止这本《南星经》,而是封氏一族的万本毒经。虞清玦皱眉:“你胡言乱语也该有个限度。我姐姐自小习剑,我府中也并无一人研究毒术,她要那些毒经做什么?”闻仁凛擡眼,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忽地笑了,笑得几分嘲讽、几分羡慕。他以一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虞清玦,你太天真了。你兄长将你保护得太过了,才叫你这样不谙世事,只知寻欢作乐。明明该是独当一面的年纪,却活得纨绔子弟一般!”虞清玦怔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他会将矛头对准自己。闻仁凛扬起脸,挑起眉,语带怜悯:“这是你之幸,也是你之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