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没听到周昌投敌的消息,缓缓弯腰,手指探向那巨大颜料盘厚重的底部。
只听“刺啦”一声,他竟然从底下抽出了一卷崭新的、散发着青皮味道的空白竹简。
笔尖饱蘸浓墨,他在空白的简首,缓慢而有力地落下几个大字:
——“大汉集团首届假账·真艺狂欢节”
沛县东市口,那间弥漫着二十年浓郁肉骨汤醇香的“曹记”狗肉铺子,今日气象大不相同。
一口比寻常水缸还大两圈的黄铜狗肉汤锅被曹寡妇直接架到了铺子门口,滚烫的浓汤“咕嘟嘟”沸腾翻滚,巨大的水汽蒸腾直上,白雾弥漫着诱人的肉香,将半条街都裹了进去。
!曹寡妇腰系油腻腻的围裙,手中那柄平日切肉的砍骨刀,此刻“哐哐哐”地敲击着黄灿灿的锅沿,刀与铜碰撞的脆响硬是压过了鼎沸人声。
“狗肉飘香!天佑大汉!”
她嘹亮高亢的嗓门借着锅的共鸣,惊飞了檐上灰雀,
“都瞧好了喂——!千古未闻!奇上加奇!大汉集团首届财务艺术展!开了!凭‘汉王特批狗肉券’,一律免费进场!看稀奇,尝美味,天底下独一份!”
人潮被这新奇吆喝和漫天狗肉香气吸引,不由自主地向铺子门口涌动。
就在汹涌的人潮边缘,一片怪异的“红毯”铺向临时搭建的简易大棚——那是算盘店遭了殃,上千粒光滑浑圆的算珠被人硬拆下木框,密密麻麻铺在地上,踩上去凹凸滚动,稍不留神就能让人摔个结实。
棚口横挂了一匹红绸,系着两个敷衍的疙瘩。
刘邦一身布衣,手里捏着柄细长的金剪刀(不知哪个倒霉商贾的祭器),被簇拥到红绸前,脸上挤着半是得意半是无可奈何的笑。′e/z`k.s\w′.+o′r_g\
他脚下这滚珠“红毯”可不甚稳当,身体晃晃悠悠。
“咳!父老相亲们!”
刘邦清了清嗓子,努力站稳,刀尖戳在红绸结上,金剪刀寒光一闪,
“我大汉这串算盘珠子,沾的是楚人的汗……磨掉的,是楚霸王欠咱们的累累利息!”
“卡嚓!”
红绸应声而断,两旁兵士赶紧喝彩,人潮爆发哄然叫好。
就在这喧天喝彩声中,刘邦脚底那粒滚动的算盘珠狠狠一滑——“哧溜”,他整个人夸张地向后翻倒,手舞足蹈,“哐当”一声巨响,脑袋结结实实撞在棚内入口处一座两人高的巨大环形物事上!
那是由三千枚锈迹斑斑、边缘锋利的楚地刀币,层层叠叠,用混着米糊的黏胶死死堆叠粘黏而成的巨大漩涡!
最中心处,一面精绘的项羽半身像被无数寒光闪闪的刀锋所包围、挤压、几乎扭曲变形!
震耳欲聋的哄笑刹那迸发出来。
刘邦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揉着撞红的脑门,脸皮抽搐着回头瞥了一眼那巨大的刀币漩涡和中心被围困的“项羽”,居然就着这狼狈相,猛地叉腰大笑起来:
“哇哈哈哈!此乃天意!楚霸王的债,连地都在催他!这叫‘项羽的债务漩涡’!神来之笔!”
展厅里,张良的白袍在涌动的人潮中飘拂如云,温润的声音如滑过溪石的清泉,压过喧嚣:
“请看这《粮草流动印象》——诸位细观,其上赭红蜿蜒之线,乃我军数月粮秣之实际耗费轨迹,此等壮阔乃生命与血汗之奔涌。”
他修长手指拂过那幅由几十片竹简拼合,以朱砂勾勒、蓝色渲染出的抽象江河图卷:
“而这并行交织的靛蓝轨迹,则为对应账面之记录流转。红蓝纠缠,真实与记载同在,虚实共生,同构天地间生命流淌之玄奇。”
“哗!”
一柄油腻腻的剔骨刀突兀地斜刺过来,刀尖点着竹简上一大团浓得化不开的朱砂,
“啥红绸蓝绸?俺老樊只瞅出香喷喷的红烧肉汤漂着菜叶子!嘿!”
樊哙大脑袋凑得极近,口水几乎要滴落上去,伸出油腻的舌头就要舔!
“啪!”
一条漆黑的马鞭毒蛇般抽在樊哙的后脑勺上,发出清脆的爆响。
“蠢货!”
吕雉冷冰冰的声音在樊哙的痛嚎声中响起,
“再看坏一件,把你塞进那边的《债务漩涡》!”
远处展区传来一声银铃般的轻笑。
人群让开一线,只见虞姬身着楚女绮丽的窄袖深衣,裙裾迤逦如云霞。
她纤指掩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