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来得厌烦。
下意识想要将它挥开,然而他全身却像被上了一道锁,让他关节无法自如地活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剑指向前去,对准了自己的师尊。这其实并不是莫子占第一次用愚思指向许听澜。那年在藏岁小筑的院子,师尊应他所求,开始传授给他「剑方」。“有三律,你须谨记。”师尊当时并没有特意准备用来教学的剑,而是直接用上了自己的佩剑。虽说是一等一的好兵,但愚思归根结底也是木剑,唯有面对阴邪时,才会崭露其锋芒,所以按理说,用来教学也并无不可。只是那会莫子占认定了自己是个靠夺舍得到人躯的阴邪,哪能不害怕愚思的锋芒?眼见着愚思比在他面前,距离他不过一臂之远,原本漫溢的期待在剑锋下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局促与慌张。他煞白了一张脸,极力控制住自己想要逃跑的冲动,强装镇定地问道:“是……是哪三律?” 许听澜望向前,将莫子占的全部神色都收入眼中。他的这位小徒弟来十方神宗也有一年多了,初到时瘦小虚弱的身形,已然长出了一身匀称的好肉,且个子也窜得飞快,并且已经很少会显露出过度的小心与惊惶了。本以为莫子占已经开始能走出大荒的阴影,现在看来……还差得远。他半垂眸,惦念着该如何替莫子占排解心里的不安,没有立即开口回答,而是默默地将愚思横过去,弯膝向前,托起莫子占的左手,将剑放到徒儿的手心里。莫子占压根没注意到许听澜那稍暗的神色,全数心思都落在愚思上,仿佛把它当成了一团烈焰,在指腹触及木身的瞬间,下意识地缩了缩。但当剑柄结实落入手中时,他不仅没感到任何疼痛,反倒有种莫名的安心感,以及隐隐的欣喜。愚思不认为他是妖邪。在确认了这一点后,莫子占一时间藏不住笑意,红潮渐渐攀上他的颈侧,令他生出一丝难耐,让他忍不住去偷瞄一眼许听澜。愚思对于魔气是极其敏感的,残生种体内的也不例外。以往他就见过其他残生种随师门拜访十方神宗时,存着不干净的心思,尝试去偷碰愚思,结果被烫出了一片血痕。现下之所以会无反应,无外乎是师尊在交予他之前,就已经给剑下了禁制,强迫愚思对他收起锋芒。纵使对这事心知肚明,他也依旧为这点认证而感到高兴。他是特殊的。是许听澜赋予他的特殊。许听澜听不见自家小徒弟心里的弯绕,掌心轻合,压着莫子占的四指握紧剑柄,又扶着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轻轻托起,直至摆正好方向。“一律,不杀无辜者。”许听澜声线平和,似是在讲述着平常事,却让莫子占觉得莫名郑重。“二律,邪者,该诛即诛。”前两律听着就像寻常的修者规守,也像日修阁门口里放着的宗规。那本厚厚的宗规莫子占只简单翻阅过一遍,再听师兄师姐们转述一些平时须得注意的条例,并未太仔细读过,此时倒是分辨不出师尊是不是当真把宗规直接拿来用了。“三律,斟酌。”闻言莫子占脑袋一偏,不再是偷瞄,而是光明正大地看向许听澜,不解道:“‘斟酌’……什么?”这一律说得未免有点太含糊了。“世事纷繁复杂,不能以前二律概之。”许听澜答道,“有魔当诛,但诛之,会祸及旁人,乃至你心中挂念;有人无辜,但你若不杀,就会生灵涂炭,会连累更多……”“所以才需斟酌,才需取舍。”“明白了。”莫子占应道。话是这么说,但其实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太把许听澜说的这三律放在心上。当时的他不晓得“世事皆是雨里孤村雪里山,看时容易画时难[1]”这一道理,只觉得这点儿规守实在太过简单,只要稍微长点脑子,懂得些许人情世故,就可以把世事掂在手上以作衡量,轻易比较出个结果来,哪里觉得会有事情能让自己斟酌不出结果。不过那会他已经开始有点热衷于与许听澜说话了。喜欢揪着一个问题来寻根问祖,好逼得寡言的师尊能一反平日里的清冷模样,与他多说点话。“那斟酌时,弟子应当把什么放到首位?”他思绪翻飞,小声问道。“你。”“我?”莫子占一愣。许听澜颔首,与他视线相对:“世上恶者甚多,行小人径,施龌龊法,你需谨慎待之,一举一动,当以顾惜己身为首要。”这回答完全超出了莫子占的意料。他下意识道:“不都是希望弟子能以苍生为重,能修成正道的吗?师尊倒好,让我先在乎自己。”“你亦是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