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夜风卷着细沙掠过将军府的飞檐,江渊指尖摩挲着赌契边缘的火漆印,烛影在他眼底投下冷冽的光。·3!3^y!u′e.d·u′.~c~o,m/
突厥使团的毡房里传来呼延千尺的怒骂,带着草原狼般的粗粝:“汉人小儿耍诈!”
他勾唇一笑,将二十张赌契叠成整齐的方片。
月过中天时,后院马厩传来轻微的蹄声,十五匹突厥战马正被陆续牵出。
亲卫江小刀低声道:“将军,突厥人今晚酒喝得狠,怕是察觉不到。”
“他们数学差得很。”
江渊翻身上马,马鞍下的牛皮地图硌着大腿。
“二十赌十五,呼延千尺算不清盈亏。但若让他们明日醒酒发现马厩空了,怕是要在长安城里撒野。”
马蹄踏碎满地银霜时,他忽然瞥见宫墙方向腾起大片火光,惊鸟掠过檐角,叫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森冷。
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三十六盏宫灯排成雁阵,将女帝的车架映得如同浮动的金銮殿。
“江渊,你好大的胆子!”
车帘掀开的刹那,鎏金香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女帝端坐在朱漆矮榻上,明黄披风垂落如凝固的火焰。
“私牵突厥战马,是想效仿当年的安禄山?”
街角的更夫躲在阴影里筛糠,梆子声卡在喉咙里。
江渊翻身下马,膝盖砸在石板上发出闷响,却将赌契举过头顶:
“陛下明鉴,今日与突厥人赌马,以二十城防图换十五匹汗血。赌契在此,按我朝律例,赌约一成,财物便属赢家。”
周允接过赌契的指尖顿了顿,火漆印上的狼头纹与突厥可汗的印玺分毫不差。
女帝的眉头稍展,目光却扫过队列里焦躁的战马:“你府中不过三百亲卫,养十五匹战马做什么?莫不是想学你父亲,当年在幽州私蓄甲士?”
“陛下说笑了。”
他的声音低下来:“臣不过想挑几匹良驹,送给神武军的弟兄们——毕竟去年北疆之战,他们连像样的战马都没有。”
女帝的目光骤然冷下来,车辕上的鎏金蟠龙在火光中仿佛活了过来,龙爪正对着江渊的面门。,q?i~s`h-e+n′p,a¢c!k^.-c¨o.m?
“周允,验马。”
周允的手掌抚过马肩时,战马忽然发出低嘶。
这位出身骑兵营的御前侍卫闭上眼,指尖顺着马腿肌肉滑动,像在抚摸情人的发丝。
“陛下,皆是西域流沙河的纯种战马,日行千里不带喘的。”
他睁开眼时,眼底有掩饰不住的灼热。
“去年臣在凉州见过这般战马,突厥人拿十车羊毛都不换。”
女帝的指尖敲了敲矮榻边缘,鎏金香炉里的檀香突然浓烈起来:
“既然是良驹,自然该归神武军。江渊,你府中亲卫不足五百,最多养三匹战马。余下十二匹...便算你替朕分忧了。”
江渊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忽然想起午后赌局上,呼延千尺红着眼珠子摔酒碗的模样,那时他多风光,用二十张画着假粮仓的图纸换了十五匹真马。
可此刻在皇权面前,所有算计都成了纸糊的灯笼,一戳就破。
“陛下圣明。”
他低头时,看见女帝绣着金线的鞋尖轻轻点地,那是她心情好转的征兆。
“只是臣...终究有些心疼。”
“心疼?”
女帝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母亲般的温软,却比刚才的怒喝更让人心惊。
“你父亲当年在幽州,也是这样心疼战马。后来呢?他心疼着心疼着,就想把幽州的战马都变成自己的私兵。”
她忽然倾身,指尖捏住江渊的下巴,迫使他抬头:“渊儿,你该庆幸,朕比你父亲心软。”
江渊闻到她袖口的龙涎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那是今早处决御史台官员时溅上的,宫里的老人们说,女帝杀人后总要涂一层龙涎香,遮住血腥味。
“谢陛下恩典。”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那...剩下的三匹...”
“三匹?”
女帝松开手,靠回矮榻。
“朕何时说过留三匹?”
她指尖划过赌契:“二十赌十五,你赢了十五匹。.第^一^看-书?网` `追?最.新_章^节_但按《厩牧令》,官员私养战马不得超过十匹。这样吧,朕给你十匹——算朕赔你今晚扫了兴致。”
街角的梆子声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