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扬再次醒来时,阳光已透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将土坯房照得通亮。
可他并非自然苏醒,一阵喧闹声和铁器刮擦地面的声响,硬生生把他从昏睡中拽了出来。他睁开眼,视线模糊地扫视四周,发现自己孤零零躺在炕上,浑身无力,连抬起手指都困难。冷汗浸透了被褥,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他仿佛失去了对的身体所有控制权,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连最简单的动作都无法完成。小院里传来阵阵喧闹声,混杂着脚步声、铁锹刮擦地面的声音,以及粗犷的男人大嗓门。这些声音穿透薄薄的窗纸,钻入许扬耳中,让他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他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分辨那些嘈杂话语中的内容。“这就是那破房子?啧啧,真够寒酸的。”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讥讽,语气中满是轻蔑。“赶紧收拾吧,别耽误时间。”许扬勉强转动脑袋,目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望向外面。而此时小院里,村长王德贵叼着旱烟袋,身后跟着几个戴蓝布帽的村民,手里拎着铁锹和绳索。他们围着院子转悠,时不时用脚踢踢篱笆,或者用铁锹试探一下土地的硬度。王德贵眯着眼睛打量着这间破旧的土坯房,嘴里嘟囔着:“按七九年的新规,这宅基地……”话未说完,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因为春花拿着一根扁担挡在门口,死死拦住他们的前路。“你们干什么!谁让你们进来的!快出去这个是我家的院子。”春花双手紧紧握着扁担挡在王德贵,后面跟着两个小尾巴。王德贵皱了皱眉,显然没料到一个小丫头竟敢如此大胆。他吐出一口旱烟雾,慢悠悠地走到春花面前,伸手推开了她手中的扁担。“小春花啊,你爹估计是不行喽,你们姐弟仨还小,给你爹准备后事这事儿,就由村里帮衬着办吧,也算村里尽份心意。”“你瞎说!我爹昨天明明醒了,他还做了饭给我们吃呢!”她的声音虽然带着哭腔,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小孩子瞎说啥?”王德贵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那天晚上你爹被人抬回来的时候,都快没气了。赵老头也来看过,说他撑不过这两天。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他顿了顿,又深吸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继续说道:“你爹走了之后,关于你们的生活,村集体也商量了,回头你们姐弟三个就跟着你四表叔生活吧,他会照顾你们的,你们就把心放肚子里好了。”“还有件事得通知你们。”王德贵加重了语气,转身面向围过来看热闹的村民。“他们家欠了一屁股债,好多人闹到村里来,村里实在没办法,只能先垫钱把债还了。所以现在这房子归村里处置。” “你瞎说,我没有什么四表叔,我娘在村里没有亲戚,我们不要跟什么四表叔。”春花咬紧牙关,握紧手中的扁担,死死的盯着王德贵:“这个房子是我娘留给我们的,你们别想拿走,我娘根本没借过钱!你瞎说。”“小孩子你知道什么呀?”王德贵冷笑了一声,故意提高了嗓门,像是在对围观的村民解释般说道,“这个就是你四表叔,村里很多人都知道的。”“当年你娘嫁过来时,人家可没少帮忙。你那时候年纪太小,记不住这些事,但你爹肯定清楚得很。”说完,他回过头看向身后几个随行的男人,装作随意地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这事儿村里谁不知道?”“是啊,没错,我们都认识,是隔壁村的。”一个戴蓝布帽的汉子随口附和,语气里满是敷衍。另一人也连忙点头:“没错,这事我也知道。”王德贵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壮汉上前:“行了,别闹了。差不多了,回头给你爹把后事办了,以后你们姐弟仨就跟着你四表叔生活吧,村里还能亏待你们?”“我没有四表叔!”春花涨红了脸,大声反驳:“我娘在村里没有亲戚,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事!你们这是想霸占我们的房子!”“坏人,你们都是坏人,走开。”春花挥舞着扁担,试图将众人赶出去。可她毕竟年纪小,扁担很快就被旁边的人抢走了。村长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这个小丫头竟敢如此顶撞他,还想要动手。但他很快恢复镇定,露出一副无奈的模样,语重心长地说道:“唉,小春花啊,你年纪太小,很多事不懂。这个四表叔可是你外祖家那边的人,当年你娘嫁过来的时候,人家可没少帮忙。这些年一直念着你们一家,现在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