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清醒却动弹不得的见证者。
那一刻,楚宁脑海深处,有什么猝不及防地被撕开。
意识仿佛脱离了当前冰冷的现实,倒卷进了过去的时光。
那些曾经并不喧哗、却刻骨入魂的片段,如一道道雷光,刺破混沌,照亮他记忆深处最沉重的影。
雷声回响间,他仿佛看见,那一天,雪落初歇,白雾弥天。
她还是一只青瞳雪狐,悄然现身在他怀中,身上还沾着未散的灵息与寒霜。
那一瞬,她狐瞳映着天地,微微颤抖着睫毛,试图站稳双足,她第一次化作人形。
白衣如雪,她靠近他胸膛的那一刹那,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就是那一眼。
他忽然觉得,这个世界,从未有过如此美丽的灵魂。
他还记得,在武侯府那个金灯高悬、冷言如刀的夜里。
他被那些身披锦袍、倚权恃势的权贵围在门前,讥讽他出身寒微,羞辱他贪图富贵。
他紧咬牙关,却还没有能力还击。
那一刻,那小雪狐,悄然跃上他的肩头,对着那些人龇牙咧嘴,尾巴竖起,尖锐的牙根闪着银光。
她明明弱小,却分毫不退,仿佛整个世间的不公,她都替他愤怒。
那副模样,像是在说:
“你受的痛,我知道。”
而他,从那一刻开始,第一次不再独自承受命运的低语。
他更无法忘记,王家地窖里,他被王林打的口吐鲜血,身躯蜷缩如兽,满地是自己咬破的血痕。
就在他彻底失去意识前,她,那只小雪狐,拼尽全力挡在他身前,哪怕爪牙断裂,也不退半步。
王林冷笑着挥手,伤害却落在了她纤弱的脊背上。
她倒地、翻滚、颤抖,却依旧死死护着他,不让那些气劲伤害再落在自己身上。
他第一次,流泪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有人将命,挡在了他前面。
回忆如雷,击穿他心中所有防线。
他从未说过“谢谢”,她也从不曾索求回应。
可他知道,世上没有哪个人,能陪着他这样一寸寸走过烈风、泥潭、血河。
她,是他最初的白,也是他心头那道从未熄灭的火。
如今那火已燃尽,只剩天穹之上,那道神魂冷立、气息莫测的“青璃”。
“你……到底还在不在?”
他喉头泛苦,眼中雷火悄然燃起,却再无昔日狂傲之色,只有深沉如夜的执念与痛。?*天/禧|\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3
眼前的她,不再是昔日那个藏情于静的青璃。
她周身没有一丝属于“人”的气息,那熟悉的孤意被一种陌生的神意剥夺,只留下一个遥不可及的存在。
“她……还记得我吗?”楚宁喉头泛起一阵刺痛,心底最深处的柔软被冰锥狠狠扎中,那种情绪不是恐惧,是更深的孤独。
他终于明白,那份沉默,不是因为她未醒。
而是,她已不需回应凡尘。
不再回应任何人——包括他。
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压迫感骤然降临,仿佛他正被一尊高维意志审视。那道青璃色魂影只是开端,是更大力量撕开天幕前的前兆。
他忽然明白了,那魂火托举的不是她,而是一种序章。
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底苏醒,有什么断裂的“命运主线”即将重接。
而她,仅仅是被选中的媒介,是代行天命的神迹。
楚宁的膝盖再次沉了下去,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脊背弯得几乎贴近地面。
那不是躬身,是血脉本能对神性降临的臣服。
那一刻,他不再是“楚宁”。
只是尘埃,是被神意注视时自觉低头的旧时代之民。
她,未降临尘世,却已主宰众生。
“你到底……还是不是青璃?”
楚宁心中低语,声音轻得如雾气在血雨中飘散。
可他不敢说出口。
他怕,一旦开口,回应他的,不再是“她”,而是那个已非人间的“祂”。
楚宁感觉胸腔发紧,雷息在体内不稳地翻涌,他下意识掠向战场边缘的另一处焦点。
冰雪残痕之中,冬儿静静伏在一块裂碎的冰岩之间。
气息闪烁不定,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