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向县衙外的夜空,指向那看不见的京城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你动了它们,就等于动了朝廷的命根子!动了那些高高在上、视天下为私产的大人物的禁脔!”
“国库空虚,改稻为桑推行在即,这笔银子是他们的救命稻草!”
“你夺走了它,就是亲手掐灭了他们的希望,彻底得罪了整个朝廷最有权势的集团!你破坏的是国策!是他们的根本利益!”
沈万石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仿佛要将梁进看穿:
“到时候,你将面对的,不是一州一府的追捕,而是整个大乾王朝倾尽全力的怒火!”
“他们会像最疯狂的鬣狗,不惜一切代价,哪怕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也要把你揪出来!把你碎尸万段!把银子追回来!”
“你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这诅咒会如影随形,直到你……死无葬身之地!”
“甚至……祸及你所有在意的人!”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预言,充满了令人心悸的力量。
然而,沈万石脸上的表情随即又变得极其复杂,混合着一种看透人性的讥讽和深深的无奈:
“可是……我知道,我说这些都没用。”
他自嘲地笑了笑,目光扫过那些在昏暗光线下依旧诱人的银箱:
“因为我很清楚,你还是会带走它们!一定会!”
他盯着梁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这世上,没有人能真正抵挡住它们的诱惑!”
“那白花花的光芒,能蒙蔽最清醒的头脑,能点燃最深沉的贪婪!”
“你……也不例外!宋江,你也不过是这贪欲洪流中的一员罢了!”
梁进哈哈大笑起来。
他等了半天,原以为沈万石会说出什么能让他觉得有意思的话。
却没想到,终究不过是废话一堆。
梁进的笑声在空旷破败的库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响亮。
他不再多言,双臂猛地张开,对着那堆积如山的银箱,做了一个虚空环抱的动作!
下一刻,令人沈万石毕生难忘的诡异景象发生了!
没有任何征兆!
那一口口沉重无比、需要数名壮汉才能勉强抬动的大木箱,就在梁进双臂挥动的瞬间,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接连消失了!
一口,两口,三口……速度之快,如同变戏法!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库房内堆积如山的银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留下地面上深深的压痕和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息,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这……这不可能!”
沈万石的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
他张大了嘴巴,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发出嗬嗬的怪响,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即便是最神奇的戏法,也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如此彻底地变走如此沉重庞大的实物!
沈万石曾暗暗猜测过,梁进到底会安排多少壮汉多少马车来运送这些银子。
亦或者,他能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将银子从县衙盗走。
却唯独没想到,梁进竟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犹如神仙方术般的手段让银子消失。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库房内瞬间变得空荡而寂静。
梁进拍了拍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轻松写意的笑容,对着呆若木鸡的沈万石拱了拱手:
“沈行首,我是真没想到,你对这笔银子竟然有这么多……深刻的感悟。”
“这份‘厚礼’,宋某就笑纳了。至于你说的什么诅咒……”
他耸耸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宋江既然敢拿,就担得起!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便是!”
他走到库房门口,脚步微微一顿,回头看向依旧处于石化状态的沈万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沈行首,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咱们缘分未尽。”
“说不定啊,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再见面。”
“希望到时候,沈行首还能给我带来同样丰厚的见面礼。”
“告辞!”
话音落下,梁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门外的黑暗,消失不见。
只留下沈万石一个人,呆呆地站在空荡荡、布满灰尘和瓦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