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大管家刘安就将事情审得一清二楚。原来,果然是梅庶妃收下了香莲偷来的王妃首饰,而后悄悄将那些物件送回了娘家,企图掩人耳目。
沈太妃得知真相后,却并未立刻下令处置梅氏。她心思深沉,掂量着梅氏毕竟是儿子宠了两年的女人,若自己贸然出手惩治,怕会惹得燕王心生不快。
于是,她命人请来了燕王,将这烫手山芋交到他手中,让他亲自定夺。
燕王听完前因后果,面上波澜不兴,语气冷淡地说:“梅氏以下犯上在前,欺瞒作假在后,按理当杖责一顿后发卖出去。只是念在她服侍我这两年还算用心,便请母妃从轻发落吧。”
沈太妃闻言,微微眯眼,问:“那该如何罚?”
萧云川略一沉吟,平静道:“废去她庶妃的名分,贬为贱妾即可。”
从庶妃贬为贱妾,这处罚虽不及鞭打发卖那般严厉,却也不算轻。
从此,梅氏再不能以“庶妃”自居,只能顶着“梅贱妾”的名头过活。身份的骤然跌落,那种从云端坠入泥泞的羞辱,或许比皮肉之苦更叫她刻骨难忘。
沈太妃听罢儿子的决定,心中已然明了——燕王对梅氏的情分早已烟消云散。而那个姜青谣,这个鸠占鹊巢的庶女,竟在短短十日不到的光景里,将专宠两年的梅庶妃彻底拉下马来。这份手腕,连她这个老谋深算的太妃也不得不暗暗侧目。
沈太妃素来嫌弃梅氏那副故作妖娆的模样,如今见儿子无意回护,便不再多言,当即吩咐白二家的去执行命令。
梅庶妃提心吊胆了一整日,乍听到要废黜她的庶妃身份,贬为贱妾,还要搬离如今的院子,去王妃旧居翠薇院居住,只觉天旋地转,仿若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扑倒在地,声嘶力竭地哭喊着要见燕王。她心存侥幸,觉得自己这两年小心翼翼地服侍燕王,总该有些情分在。只要能见他一面,好好哀求一番,凭着旧日的情谊,或许燕王会心软,收回成命,饶她一回。
可白嬷嬷的岂会给她这个机会?这管家娘子阅人无数,早已看出燕王对王妃姜青谣的重视远非梅氏可比。梅氏失势已成定局,再无翻身之日。于是,她冷面无情地挥手,命人将哭闹不休的梅氏牢牢按住,一路拖拽着送往翠薇院。
梅氏这两年攒下的私房物件,也被白嬷嬷命人清点入库,只留了些粗糙简陋的生活必需品给她,那些精致值钱的首饰衣物,竟一件也没能留下。就连她身边伺候的人手,也从原来的十六个锐减至两个,且还是两个笨拙丑陋的老婆子,毫无半点体贴可言。
昔日风光无限的梅庶妃,如今被带到破败不堪的翠薇院中,四壁萧条,寒风透窗。她伏在硬邦邦的炕上,哭得昏天黑地,嗓子早已沙哑不堪。
那两个老婆子见她失势,又觉跟着她毫无油水可捞,连哄劝的兴致都没有,草草收拾了下屋子,便自顾自回房歇息去了。
院中只剩梅氏一人,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呜咽声断续不止。她捶着胸口,泪水浸湿了衣襟,心中的悔恨与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却再无人理会。
曾经的荣华富贵,转眼成空,她这辈子,怕是再也翻不了身了。
……
夜色渐深,落霞园内灯火摇曳。
萧云川挺拔如松,端坐在檀木雕花椅上,目光专注地落在榻上的青谣身上。她正一勺一勺地喝着汤药,动作缓慢而小心。待她饮尽最后一口,拿起帕子轻拭唇角时,他才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我已处置了梅氏,她贪下的那些东西也会尽快追回,归还给你。”
青谣闻言,动作微顿。她不清楚他所谓的“处置”究竟是何种手段,但以萧云川那冷硬的性子,绝不会只是罚个禁足或扣些月俸那样轻描淡写。
她抬眼看向他,略一欠身,语气客气中带着几分疏离:“多谢王爷为妾身主持公道。”
萧云川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语气稍缓:“你我既是夫妻,你的委屈,我自当为你讨回公道。只是先前我未曾料到,梅氏竟如此大胆。你在翠薇院那段日子,确实受苦了。”
这话里,竟隐隐透出几分歉意。青谣心下一怔,觉得自己可担不起他这番郑重其事。她放下手中帕子,端正坐好,语气从容而得体:“王爷这话说得重了。妾身当初有过错,被罚去翠薇院思过,也是理所应当,毫无怨言。王爷不必为此自责。至于梅氏,她如今已受惩处,王爷也不必再多责怪。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乃人之常情,别说她一个妾室,便是妾身身边的丫头,不也一样背主求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