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是他们这群人中年纪最大的,比盛云霖还虚长半岁,读过的书自然更多一些,写得还算像模像样。本文搜:晋江文学城 jinjiangwxc.com 免费阅读
陈煜问:「阿姊,你怎么写的?」
盛云霖叼着一根草,道:「哦,你问我?我瞎写的。」
徐怀礼接话道:「谢大人不会责怪公主殿下的。连我们这些日后要入仕的男儿都写不出来,还能怪罪一个女孩子?」
盛云霖哈哈一笑,道:「那可不见得。」
谢斐把十几个少年呈上来的文章细细审阅了一遍,然后将他们的名字都拿裁好的纸张遮了,四条边抹了糨糊锁边。除非对特定人的字迹极为熟悉,或者把遮名字的纸张拆了,否则便不知道是谁写的。
十几篇文章一一整理好后,谢斐径直去了御书房。
这道题本不是他出的。
出题人是皇帝。
皇帝在御书房内已经等了谢斐许久了。他虽然平日里也会过问皇子们的课业,但通常也就是口头上询问一番,对皇子们的字迹还没日日给他上奏折的大臣们熟悉。是以,只需要遮去名姓,他也不知道哪一篇文章是谁写的。
他觉得这样可以更加公平地对孩子们做出判断。
皇帝细细看过了众人的策论,有的看得快,有的看得慢,有的皱眉,有的叹气。
「到处引经据典,隔两行就要掉一下书袋,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文笔好似的——这一定是徐尚书的儿子!」
谢斐没有接话。
「这篇中规中矩吧,该论的都论到了,理论上是可行的,可惜不适合现下的情况。」
就这样一页页纸翻过去,到了最后一篇,倒是给皇帝气笑了。
「不成体统!」他骂道,脸上却是一番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一篇策论写道:
「朝廷赈灾之款项遭层层克扣,实乃贪官污吏之过。然而,此时革职地方官员,加以审讯,办案时间过长,无法解燃眉之急;何况当地官官相护,朝廷钦差未必能审出重大罪名。况且,即便拿下一批佞臣,委任新人,新任官员不熟悉当地,亦难以妥善办好赈灾一事。
现如今,自江南发水患起,已过去两月有余。再过些时日,大概率会有流民造反。此等程度的造反不足为惧,倒不如加以利用,让他们冲入县衙,以民怨拿下当地的贪官污吏。而后,朝廷再派一批官去将起义之人「招安」,念他们因天灾流离失所,免了他们的罪名。同时,皇上下诏书痛斥贪官,再安排得力的臣子去江南坐镇。此时再去做赈灾平怨的事情,就容易多了。」
全文极为大胆,根本没有引经据典,亦不走寻常路,甚至看上去很不正人君子,但却把朝廷的难处剖析了个透彻。
而更要命的是,文中所猜测的「大概率会有流民造反」,已然发生了。
皇帝又看了第二遍,道:「字倒是不错,看来平日没少临帖。倒是奇了怪了,能静心练字的孩子,怎么会想出这种鬼主意的?」
谢斐道:「陛下不如猜猜是谁?」
「应该不是我那四个皇儿,他们不会这般不正经。」皇帝思索了一番,实在想不出来可能是谁,干脆放弃道,「拆名字吧!」
谢斐将遮住名字的纸张一一拆了。
皇帝直接看向了最后那篇「不成体统」的文章,上面「盛云霖」三个大字,笔触有力,恣意风流。
皇帝整个儿愣住了。
「是长忆?!」
「是。」谢斐颔首,「微臣以为,其他十几位加在一起,所闻所思,都不如公主殿下一人。」
皇帝沉思了良久,叹气道:「可惜了,长忆不是朕的儿子,也不能入朝为官。」而后又道,「罢了,你替朕去一趟九江吧。」
谢斐回京,已是半年后。
他回来那日,京城万人空巷,倒是京郊的承天台附近被挤得水泄不通,全靠禁军在四周拦着。
谢斐一问便得知:今日是长忆公主的及笄礼,平民百姓皆可在外围观礼。
多年以后,这场空前盛况的典礼依旧为人所津津乐道。公主着大袖长裙,批褕翟之衣,头戴凤冠,尾坠东珠,一步一摇,极尽华贵。那是陈朝最鼎盛时期的盛礼,繁花簇锦、烈火烹油,最终都归于少女明丽的眸光。
谢斐在承天台下停驻。
他抬头,看向拖着华服尾摆,极端正地走上承天台之上的盛云霖。不知道是半年未见的缘故,抑或是她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