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夫闻言点点头,放下茶杯就往桌边凑。
他捻起一张张二虎刚写好的病例,
“还不错,结构清晰,记得挺细致的。”
说罢,他把纸放下,又看了看张二虎。
“趁现在病人少,多写点,过会儿人一多,光顾着跑腿忙活,怕是连个字都没时间落下了。”孙大夫摇了摇头,顺道敲了敲张二虎的脑袋,以示鼓励。
“是,是,我记着呢!”
张二虎嘿嘿一笑,虽然头上挨了一下,心里却跟灌了蜜似的。
他握着钢笔,一行行书写病例的文字密密麻麻地跃然纸上。
他的眉头随着内容变化时而舒展时而紧锁。
终于,他遇到了一条让他摸不着头绪的内容,苏子降气汤在针灸辅助治疗下的药理反应,怎么看都有一点让人心里没底。
他皱着眉头在纸上标了个大大的问号,抓起病例小跑到孙大夫跟前。
“孙大夫,我遇到些问题,您帮我看看吧。”
张二虎将病例递过去,小脸上满是讨教的诚恳。
孙大夫饶有兴致地问,
“哟,你问题找得挺尖锐啊,说说看,你具体哪儿不明白?”
张二虎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师傅提到的针灸和这汤药的配合,我没完全搞透。”
孙大夫从容地戴上老花镜,接过病例本,翻了几页。
他手指轻轻点在纸面,
“瞧见没?这儿,苏子降气汤的配方没问题,但你后面写的加上川贝母和杏仁,用的不对路。”“苏子温性,川贝凉,这两碰一块儿,不是全面互补,而是药性掐架。”
“真有问题啊!”
张二虎瞪大了眼睛,连忙在本子上记下,
“药材多了会不会对气机产生冲突啊,这个得怎么搭配才能让治哮喘的效果发挥到最大?”
孙大夫点点头,把病例往桌上一拍,摆出一副授课的模样,
“来来来,这不是难题,但你得听仔细了。”
“苏子降气汤主治哮喘,是靠温化和宣降气机起效的。”
“不过,如果单靠药汤,效果肯定有限,针灸加进来的目的是疏通肺经和肺俞穴,把堵在肺里的浊气逼出去。”
他边说边比划着穴位,停顿了一下,又补充,
“但你得记住,针灸和药汤同时用的时候,千万小心苏子的用量,这东西虽是润肺的好物,却不能过量,否则容易反伤脾胃功能,得不偿失。”
“那,那如果患者只是轻度哮喘,用苏子汤行不行?”
孙大夫摇了摇头,伸手指向一个批注圈,
“轻症?轻症主要靠调理,别着急抓药啊!这类病一半是靠日常饮食调护,你刚才不是跟你师傅说什么雪梨银耳汤吗?这个就靠谱!”
张二虎恍然大悟般地连连点头,
“还是您老明白,光顾着开药了,忘了调理也很重要!”
“别光听,还得看。”
孙大夫往后一靠,叹了口气,
“再仔细,病是灵活的,也是狡猾的,你要做医生,就得学会用脑和手去感知它,哮喘虽然是病,但每个人的体质差别那么大,开方不能死板。”
张二虎在孙大夫的提点下,对苏子降气汤的药理搭配渐渐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他托腮思索片刻,像是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似的,小声嘀咕道,
“川贝不能加,这可是药性掐架,不管用啊……”
说罢,便埋头在病例本上飞快记录起来。
“别光埋头苦写,脑袋要活泛着!”
孙大夫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大,却带着提醒的力度。
张二虎立刻点头,但笔却没闲着,
“知道了!灵活运用,灵活运用,我记着了!”
就在这时,儿科诊室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几分急促的脚步声紧跟而至。
小梅走在最前面,脸上挂着几分焦急,身后跟着一个牵着孩子的年轻母亲。
那孩子不过五岁,脸蛋红扑扑的,却透不过气似的不断咳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孙大夫,张大夫,来病人了。”
张二虎点点头,迅速挽起袖子走到那孩子面前。
他蹲下身与小孩的视线平齐,柔声说,
“小家伙,乖啊,张叔叔看看你哪里不舒服。”
他故意将语气放得轻松些,一边安抚小孩,
一边通过眼角余光观察孙大夫的神情,后者脸上的平静多少给了他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