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稍后等沈家封城令解除了,再想办法将人弄走。
自十六岁时开始独自当差,唐门的三小姐唐三娘素来以行事机巧着称,她有自信有胆识,唯独不够心狠,如果绑了永安翁主之后便一刀送她归西,是不是此刻,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可惜,世间没有后悔药。
唐秀和眼眶发胀,努力了几回,才把目光从沈璧严的背影上移开。
一轮残月照孤影,从此公子是路人。
他终於挑明了一切,要将她这个细作,送还给唐门。
从芳心暗许的那一刻,此情此景就是唐秀和最深的梦魇,午夜梦回,她曾经冷汗淋淋的设想过千百次他与自己挑明一切,要除掉自己的场景。
如果从此以后不能再名正言顺的跟随他左右,伺候他起居,她不知道自己会多么难过。
更难过的是,她那无人知晓的爱慕与心意,从此以后,便连个牵系丶安放之处也没有了。
此刻唐秀和才知道,最令自己难过的,是如今噩梦成真,为的却是另外一个跟他存着同样心思的女子。
唐秀和甚至想,哪怕葬身於他那一柄青玉剑下,也好过此刻他这样一幅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淡客气。
大概是最后一遭走在沈家内府的湖岸边上了,净植堂已在身后,沈璧严没有将她绑着押着,已是对她最后的尊重。
“少主!”唐秀和停住步子,轻轻唤了沈璧严一声。
沈璧严亦顿住步子,转过身来,语气依然温和:“唐小姐,这一句少主,在下当不起。”
唐秀和尴尬的低着头,踌躇了半天,换了称呼:“公子,秀和……还有个不情之请。”
“唐小姐请讲。”
温和依旧的语气,叫唐秀和一瞬间心酸到想要落泪,他待全世界都是这么温和有礼,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自己的心意,不能被他温柔的对待呢?
“公子能否将那一副墨色牡丹,赠与我?”明知那一副牡丹不是为自己所做,却放不下立在一旁为他研磨递笔时所见的,那清俊面容之上的温润笑意。
沈璧严侧过身来,将唐秀和通身打量了一回,哂道:“那画卷上的题诗,原来是唐小姐的手笔。”
唐秀和自小受训,读书不多,於文墨一途本就无甚造诣,初进沈府时,为了打探消息在净植堂内细细查看,见沈璧严的书斋内丹青墨宝众多,唯独不见账册信笺等物品,虽知沈璧严如此防范於她,她却乐在其中的将沈璧严收藏的丹青费心研究了许久,渐渐将沈璧严的爱好摸索清楚。
公子素喜丹青画作,然自己不善工笔,泼墨亦所做不多。
许是沈家家大业大,杂事太多,沈璧严沈溺丹青的时间并不多,甚至呆在净植堂的时候也甚少。
可自从这个永安翁主来了,一切便悄无声息的改变了。
唐秀和哎哎的叹了一声,也不等沈璧严答应便自己转去净植堂。
那两行诗,原本是想提醒提醒沈璧严,这世上不仅永安翁主一个人对他存了那样的心思。只是唐三小姐读书不多,择的那两句诗,偏偏叫沈璧严误会了是永安翁主的手笔。
唐秀和自顾自从那画缸里取了那副墨色牡丹,抱着画轴立着,直直望着立在园中不曾进的屋来的沈璧严。
二人这场俊公子俏丫鬟的主仆戏份,演了快三载,他早知她的身份,所以即待她特别,又处处防范於她,她亦是猜到了他已知晓,却分外享受他待她的这一份儿特别。甚至以为他迟迟不动手将她这个细作清理掉,是因为他待她,真的是不同的。
沈府上下都当她是沈璧严的屋里人,而她,多么希望自己真的能做沈璧严的屋里人。
沈璧严瞅见唐秀和抱着画卷泫然的样子,擡手做了的请的手势,慢声道:“唐小姐既然喜欢,那便赠给唐小姐了。时辰不早了,唐小姐,请!”
唐秀和抱紧了画卷,将屋里一众陈设慢慢浏览一遍,擡袖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福身轻道:“多谢公子!”
原本也不是咬文嚼字讲究规矩的性子,沈府三载,入戏太深。
唐秀和和沈璧严一前一后步出沈府大门,城内宵禁已过,街道之上空无一人
残月将街道照的更加清冷,白袍长剑的沈璧严在青石板的街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唐秀和抱着画卷,一步步踩着沈璧严的影子往前走。
唐门在姑苏城内的水寇据点设在运河之上的一处画舫上头,於沈府不过三条街的距离,此刻的唐秀和,多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