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鬓斑白(想)
三日后的清晨。
天宫,朱雀府邸。
床榻之上的阿恨闭上了眼眸,像是在做一个梦般,待天明,便会欣然睁眼。
周翎轻轻拢住他的手,视线一刻都不愿离开他。
朱雀家那颗祖传的明玉珠,吃下去便可保肉身不老,容颜永驻。
长生符的功效已经在上一次悉数用完,如今附身在阿恨身体里的那最后一缕魂魄,像是佛前的经香,风一吹,也就散了。
“地界与魔界的大军都以已经来到了南天门,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玄隐的一身怒气并没有感染到坐在床榻前的周翎。
他只是拢住那只冰凉的手。
“周翎!爷爷问你话呢!”
“我打算带阿恨隐居蓬莱,从此不再过问三界之事。”这个打算,在和阿恨重逢后就已经产生了。如若不是爷爷的阻拦,兴许阿恨还活着,他们一块在蓬莱过日子。
“你说什么?”玄隐来到了孙子身旁,弯腰将他看着。
含辛茹苦养大的孙子,在他的身上赋寄予了多少厚爱和期待,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个?
“等老仙家退位,我可以帮爷爷完成一些事情,不过结束之后,我就带阿恨离开。”
“周翎,你知道爷爷为了栽培你,花了多少心血和功夫吗?可以说你现在所处高度,不都爷爷一手为你建起来的么?”
帝业大梦终於熬到了实现的那一日,然后告诉你,这个大梦破碎了。
玄隐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孙子,从来,从来都没有这等叛逆之事。
如今为了个阿恨,竟然放弃了一切?
“你知道,他,就他,已经死了吗?”玄隐指了指塌上的阿恨道。
周翎僵直了身子,没吭声。
“他已经死了周翎?连魂魄都没了,就剩了具身子,你还给他喂明玉珠?你疯了?”
另一只手也轻轻覆在了阿恨的后背上,周翎红了眼眶,擡头看向玄隐。
“你知道是谁害死了阿恨吗?三百年前,是我,还有爷爷你。你知道我这三百年里有多后悔吗?为什么当初偏偏就信了你的话。”
“成大业者,难道要在这些事情上婆婆妈妈?”
“那是爷爷你的愿望,不是我的。我的愿望就是和阿恨永远在一起,你不能将你的想法,强行推给我你知道吗!成大业,好啊,你喜欢你去啊。”
玄隐注视着面前这位个头已经超过自己的孙子,这些年来,他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和悲哀。
费劲心力给他铺好了这条路,居然不领这个情。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
“姐,你就好好在家等着我跟何如不就成了么,干嘛还要一块跟来,你看你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吴庸心疼白倾为这个家操持,更何况舞刀弄枪的事,哪轮得着姑娘家。
“哎呦猫儿你可真别说,论武功你姐姐肯定不在你之下,到时候你就晓得喽。”
何如不知道从哪里揪来的狗尾巴草,就这么一直叼在嘴里。
“不会吧?”吴庸看了看白倾,姐姐笑出了声。
“你不在地界的那些年,父亲几乎把所有的武艺都传授给了我,等有空啊,我真的要好好教你武功了。”
再过会儿就是天界了,吴庸对此倒是没什么紧张的,他唯一感到不妙的,是李悯生的出现,以及那日说的一番话,够吴庸在家琢磨了好半会儿。
“敬儿。”后头白倾叫住了吴庸,“有件事,一直很想问你。”
吴庸停住脚步,看着她。
白倾就是属於那种大家闺秀类型的,加之有过在战场拼杀的经验,眉宇多了几分豪气,看上去甚是漂亮。
“敬儿。”姐姐又喊了句,吴庸来到她跟前。
“待会儿要是真打起来,你会舍不得下手吗?”
舍不得下手的对象自然不言而喻,惹得前头的何如也将视线看过来,然后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
“舍不得也行,姐姐能够理解。所以,敬儿舍不得的话,就由姐姐来代替,可以吗?”
这就是何如坚持要带白倾过来的真正原因。
这是个问句,一开始吴庸也以为是个问句。
以至於事情开始从这里出现了偏差。
“不可以。”吴庸回的很果断。
白倾低头笑了笑:“知道了,知道你舍不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