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灯
裴府不处县学附近的南街,也不在东平县的中心,而是处在东郊之地,虽不至於偏远,但从县学出发,到裴府门前,乘马车也需大约半个时辰。
已近日暮之时,又练了一天字的裴昂有气无力地靠在车厢窗沿,撑着下颌看着外面的夕景,有些闷闷不乐。
而步故知坐在车厢内的另一侧,手捧一卷书在专心阅览,像是并未注意到裴昂突如其来的不快。
裴昂保持这种“忧郁”的姿势已有半刻,期间时不时斜瞥一下步故知,似乎在期待步故知的主动“关心”,但没曾想,步故知眼中只有那卷书,竟是一点都没注意到他。
裴昂再也保持不住了,陡然回身看向步故知,语有“哀怨”:“步兄,你就不问问我为何不开心吗?”
步故知已经习惯了裴昂有时会突然从傲娇变成孩子气,是以眼都没擡,又翻过一页书,嘴上敷衍道:“那你为何不开心。”
裴昂顾不上纠结步故知那显而易见的敷衍了,只像是终於找到了可以大倒苦水的人,动作敏捷利落地坐到了步故知身边:“还能因为什么,不就是玉汝嘛!”
步故知嫌两人坐一起太热,悄然地挪了个位置,但裴昂显然没注意到,因为他一开了话头,便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与他说,想让你替他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了,结果他先是怪我麻烦你,后是怪我读书不努力花了心思。咱们先不说究竟有没有麻烦你,就说我只是关心他,关心我们将来的孩子,怎么就是花了心思呢。”裴昂是越说越委屈,甚至还吸了吸鼻子,似是欲哭无泪。
步故知大约是清楚为何傅玉汝会责怪裴昂,一来是月份太小,在没有现代的血检和仪器的情况下,很难在孕早期的时候就确定,如果只是个乌龙,傅玉汝难免会顾虑别人的看法,倘若不是傅玉汝想用此事换的裴母同意魏母之事,恐怕也不会跟裴母暗示;
二来,自古便有孕不出三月不与外人说的习俗,迷信的说法是怕会冲撞了腹中胎儿,可裴昂却将此事与他说了,即使他也算与傅玉汝相熟,但总归是个外人,也是犯了忌讳;
再有便是,距乡试只有不过短短一年时间了,傅玉汝也不想裴昂因此分心,要不是裴母那边催得紧,想来傅玉汝也不愿在这段时间有孕惹裴昂分心,以裴昂对傅玉汝的黏糊程度,只是心意相通便会经常溜回府陪傅玉汝,真要是傅玉汝有孕在身,裴昂只会更是一门心思扑在傅玉汝身上。
按理说,这些内宅中的弯弯绕绕,不该由他来告诉裴昂,可裴昂自己体会不到,傅玉汝也不好说的这么直白,才叫两人都僵在这里,那便只好让他来充当一次知心人了。
步故知妥帖地收起书卷,仔细与裴昂说了他的看法,裴昂越听越沈默,良久,语出闷闷:“是不是我让玉汝烦心了。”
步故知不好揣测傅玉汝对裴昂的心意,只能从他自己的认知中出发,告知裴昂如何做才能让傅玉汝稍稍安心:“你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安心科考,即使傅郎真的有孕,也别太缠着傅郎,不然不说你母亲会不会因此迁怪傅郎,就说傅郎自己,也会担心是不是影响到你了。”
裴昂这才彻底明白了,皱紧了眉:“难怪我与玉汝说,明日要告假陪他出府散心,玉汝竟会那么生气。”
步故知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何明日要告假?”
裴昂也是惊奇:“明日是七夕呀,怎么,你不准备好好陪陪款冬吗?”
步故知算了算时间,才恍然,近来忙得晕头转向,日子也就囫囵过了,加上他活了近三十年,从没专门注意过七夕这个节日,自然忘了明日就是七夕。
裴昂掀开了车帘,对着外头指了指:“难道你没发现他们已经开始布置了吗?”
步故知顺着看了过去,虽已不在繁华街道,但路边仍有商贩布置起了各种绣品莲灯。
东平县向来富有文人气息,才子佳人的故事也同样在这个时代令人歆羡,是故上元丶七夕这两个带有暧昧色彩的节日,少不得各类文人追捧。再加上东平县在裴县令十多年的治理下,民安庶富,大家自然也有了多馀的精力去关心风花雪月之事。
只是,步故知对这个时代的七夕习俗还不太了解:“为何许多人在布置绣品莲灯?”
裴昂难得见步故知有些懵懂的时候,也忘了方才还在苦愁,下一刻便坐直了身,一副“好为人师”的模样:“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绣品呢自然是为了迎合织女的传说,不过倒也有不同,这些绣品不是为了让女子哥儿相较绣技的,而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