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荣华气急败坏地握住盛知春手腕时,学堂的门帘再次从外面掀起,走进一个身着深色宫装的老妪来。
那老妪目光如炬,眼神上下扫视一圈,虽未说话,却不怒自威。
荣华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手,坐直了身子,似乎对这位老妪十分惧怕。
盛知春也依样老老实实坐着,不多时,门外边的几位宫装女子,端着手上的香炉鱼贯而入,分别站在学堂中众位贵女身侧,将香炉和香粉工具分发给众人后又快速退出房间。
书案前的老妪由女使扶着坐下来,将手中的团扇轻轻放在桌上,才缓缓开口:“各位姑娘应该已经听说了,老奴是奉官家之命前来教导各位姑娘礼仪规矩,今日便算是第一日。老奴姓谭,曾是先皇后娘娘身边掌事宫令,姑娘们可以叫我谭嬷嬷,也可以叫我谭宫令。既然让老奴前来教导,那便要听老奴的规矩,若是有什么地方违背了,可是要重重地罚的。”
渝州城中人人皆知先皇后对官家的意义非凡,她身边的掌事宫令,那必然也是受官家重视的。因此,听了这话,房中众位贵女皆垂下头来,不敢再交头接耳。
可这老老实实遵从规矩的人之中,并不包括嘲瑰。
她似乎忍了许久,见谭宫令说完,斜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斜睨着她。
谭宫令不闪不避地同她对视,反问道:“嘲瑰翁主可是有什么见解,不若今日一同说出来,与大家参详参详。”
嘲瑰微微弯起唇角,向前探了探身子:“嬷嬷自去管你们雍朝的贵女便是,我鄯善民风质朴,崇尚自由,并不适合这种繁杂的规矩,嬷嬷讲习的时候,可以不必管我。”
“不可。”谭宫令断然拒绝。
嘲瑰霎时间冷了脸,嘴角抽了抽反问道:“有何不可?”
谭宫令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在嘲瑰面前站定。
“翁主果真不知为何?令姐玉淑仪如今在宫中得宠,特意求了官家才将你塞进学堂之中,此举是何意翁主难道不知?老奴来之前,官家反复叮嘱,命老奴好生照看,老奴必得尽到本分。倘若翁主当真不愿学咱们雍朝的规矩,那便立刻收拾启程返回鄯善便是!”
说罢,她挥了挥衣袖,甩手走出学堂。
嘲瑰被抢白几句,脸上早就挂不住,如今谭宫令一走,学堂内众人皆凑在一处交头接耳,时而还朝她这边投来几个略显鄙夷的眼神。
她怒火中烧,猛地站起身来,同荣华行了个礼:“郡主,嘲瑰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还未等荣华说话,她便兀自离开学堂。
荣华默默翻了个白眼,见谭宫令早已离开,此时也不好再将她请回来,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主持公道:“今日谭宫令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与诸位讲习,便散了罢。”
众人应了一声,纷纷告辞离开。
第42章 第 42 章 暗气
侯府书房离学堂有些远, 魏昭急匆匆走了好久才到。
书房院中有一个凉亭,凉亭背靠假山,山上还有潺潺流水, 汇聚到院中的池塘里。
顾景琰正背对他坐着,面前摆着一盘残局,正在同自己对弈。
池塘中的水是澄湖中的活水,里面养了些锦鲤,个大肥美, 正欢快地在水中扑腾。
连廊上站着一名妙龄少女,模样清冷, 正捧着一盒鱼食往池中撒着。
见魏昭走来,少女矮身行礼,倒也不曾说话, 只端着那盒鱼食退了出去。
魏昭挑了挑眉, 不甚在意, 只走到顾景琰身后,十分恭敬地见礼:“小侯爷凯旋,魏某特来拜贺。”
顾景琰一门心思只在面前的残局, 甚至连个眼神都未曾分给他:“来了就赶紧坐,还用我亲自请你不成?”
魏昭失笑,掀袍在他对面坐下来, 认真观察起这盘残局。
黑子被白子绞杀,唯余一颗死棋。若是黑子继续挣扎, 白子奋起直追,必会落得全军覆没的地步。
他叹了口气, 摇头道:“此局无解。”
“无解?”顾景琰挑眉,“何以见的?”
魏昭指了指左下角那枚被白子团团围住的黑子:“它唯有一条气口, 若是向下拼搏,白子会紧随其上,自会围追堵截,到那时,黑子岂不是一败涂地?”
正争论间,方才那位妙龄少女去而复返,为他二人奉上两盏茶,随后又取出那盒鱼食,重回廊下。
池塘中的锦鲤似乎早就闻到了鱼食的味道,兴奋地跃出水面,跟着少女游到廊下,纷纷争着抢食。
顾景琰啜了口茶,笑道:“非也,非也!魏夫子号称棋艺冠绝太学,顾某今日一观倒也稀松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