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也不会放了安安。
若她的命真能换回安安的平安,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愿意为自己的孩子去死的。
莫小念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低着头,泪水簌簌而落。
“我求你了,求求你放了安安,我对天发誓一定会离开顾漠羽,去到你们找不到的地方。只要不伤害我的儿子,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是服了你,这个时候还能这么冷静地计较得失。”张初雪似笑非笑,“我以为你会立马跳下去的,虽然你跳下去了我也不会放了他。”
说着,手中的匕首紧了几分,莫小念眼睁睁地看着安安的脖子上溢出了一条血痕。
这个孩子,平日里摔了一跤都会叫痛,此刻却紧闭双唇没有说一句话。
他知道,就算他说,娘,不要管我,我不痛,也不会令她心中的剧痛减轻一份。
此刻无声胜有声。
对面楼的男子眉头一皱,眼睛眯了起来,突然手一挥,断然令道,“拿箭来!”
顾漠羽的声音切金断玉般狠决,“莫小念,不准动我雪儿。”
阮秋镝蹙眉,回头看向顾漠羽。
“你疯了?”
顾漠羽神色肃然,辨不出作何考虑,半晌,缓缓道:“雪儿,你杀了安安,你会死的,放了他吧,我不想你有事。”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是只关心你的雪儿。”莫小念失声笑了起来,声音前所未有的绝望。她的眼睛,那双澄亮的清澈的眸子,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仿佛被滚滚灰尘遮住,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明。
“顾漠羽,安安是你的儿子啊。”
阮秋镝抿着唇,眼神吃人一般的凶狠,盯着张初雪,“放下安安,我们饶你一命。”
张初雪凝视他神色,沈思片刻,拖着安安后退几步道,“我放了他,你以为我还有命吗?当我是傻子吗?都tmd给我滚!让这些弓箭手撤退,否则,我与这个孩子同归於尽!”
顾漠羽勃然变色,“雪儿,你不相信我?”
话音落时,他扬手抽出羽箭,左手持弓,右手扣弦,身姿伟岸挺拔,动作流畅漂亮,长箭呼啸而出。阮秋镝怔怔地看着他,诧异地看他拉开弓,破风声过时,张初雪听见自己怀中的人肋骨“喀嚓”一响,低头便见箭头没入安安的胸肋,顾漠羽收回手,一字一句道,“只要能保你永世安乐,即便我负尽天下又如何?”
还没回过神,一只利箭已经生生地插进了她的心脏。只听见阮秋镝咬牙道,“顾漠羽,你真该死。”
莫小念怔怔地看着安安对着她笑,血从箭孔中泊泊地往外冒,他极力想要说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可是那唇形,却分明在说,“娘,不要哭。”
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雕花的琉璃镜,那分明是她喜欢的款式。
张初雪倒下的声音,令她如梦初醒,莫小念如同疯了一般,悲戚地大叫着,冲到安安面前,将他紧紧抱在怀中。
“孩子,我的孩子,你一定不能有事!”她叫着,扭过头冲窗外大喊,“快叫大夫,大夫!”
阮秋镝第一次见到她这个样子,仿佛一下子被掏空,白得近乎透明的一张脸,没有丝毫血色,也没有一滴眼泪。她只是紧紧搂着那具小小的身体,像是要将它揉进自己身体里。
身旁的男人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握紧拳头,抿嘴看着她,他的妻子。
直到那小小的孩子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她抱着他,沈默了好久,好久。
她起身,缓缓地将孩子放在地上,微笑着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什么,然后起身,爬上了窗台。
足跟已经悬空,她张开双臂,像一只就要展翅飞翔的鸟儿,摇摇欲坠,轻飘飘。
他的目光有着错综覆杂的痛楚,仿佛隐忍,亦仿佛凄楚。
是为谁呢?顾小七,你的痛,是为你死的雪儿,还是你死去的儿子?
他说道,“莫小念,你下来。”
她只是笑,“顾漠羽,我觉得这十年来,像是做了一场梦。我现在好累,好累,我想回去。”
“那你快下来,跟我回去吧,我们重新开始,我还是会对你好。不管你有多么不堪,我都既往不咎。只要你肯跟我回去,一切都会变好,相信我。”他说。
她说的回去,和他的回去哪里是同一个地方。
她对他笑了笑,“睡地上容易着凉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