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序没想到这个时间段出门也会碰到向然在溪边钓鱼。一想到中午偷听了人家的墙角,他多少感觉有些尴尬。田序本打算借着夜色偷摸溜走,孰料还是被对方给发现了。
头灯明亮的光束与向然清亮的声音一起投向田序,让他宛若一个被抓了正着的窃贼,只能束手束脚地立在原地。
“原来是田序啊。”向然的话音里总是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这是打哪儿来的呀?刚从山上下来的吗?”
是调侃,还是嘲讽?亦或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问候?田序分辨不出来,也不想努力去进行分辨,他只想敷衍两句,然后回家休息,尽管他可能依旧难以入睡。
“啊,”田序别过头,眯缝着眼睛搪塞道,“随便逛逛。”
意识到光线太亮,晃人眼睛,向然将头灯调至低档位,然后继续隔着三四米远的距离,与田序闲聊:“去山上看星星吗?”
“随便看看,没有目的。”田序无意与对方纠缠,直截了当地表明了去意,“我先回去了,祝你满载而归。”
他说完就走,身影快速消失在光线外。没走两步,就被向然抛出的一个不咸不淡的问题给绊住了脚步——
“你中午来我家买的东西,最后怎么没拿走啊?”
这是打听到的,还是自己看到的?田序转身面朝向然,翕张着嘴唇,不知是该回答,还是应该反问。
向然看出了对方的窘态,於是笑着作出解释:“店里有监控,我下午查监控的时候看到的。”
原来如此。
那么他看到了多少?是否看到我试图偷窥里屋的变态举动?田序紧张得心跳加速,奔涌的血液震得他双手都在颤抖。他握紧手掌,深吸一口气,没有反问对方的胆量,只能用微微打颤的声音,故作镇静地回道:“忘了拿了,反正也没付钱。”
“你倒是挺诚实的……”向然兀自嘀咕了一句,随后擡高音量问田序,“你非要站那么远说话吗?就不能过来一点吗?”
田序不想多聊,自然也不会走过去。
向然见状,不禁揶揄道:“你不敢过来,是怕我吃了你啊,还是怕我给你推河沟里淹死啊?”
田序早已过了被人用话激两句就轻易上套的年纪,却又改不了争强好胜的脾气,於是他顺着柔和的光线,皱着眉头走到向然身边,站定在距对方半臂远的地方,冷言冷语地反击道:“我怕你手上没个准数儿,收竿的时候打到我。”
见人终於愿意走过来,向然露出满意的笑容:“小瞧人了不是?”
田序默不作声地盯着浮在水面上的夜光鱼漂,少顷,他才吐出一句与方才对话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有鱼吗?”
“有。”向然转头看向鱼漂,头灯的灯光便照在了他面前的水面上,“但也不是每天都能钓到,要看运气。”
田序又问:“钓到了就拿回家吃吗?”
“不吃,也不拿回去,走的时候全都给放了。就这大点儿的鲫鱼,”向然岔开手指,比了比长度,“身上没多少肉,还不够挑刺的工夫呢。”
田序不解:“那还钓个什么劲啊。”
“你瞧,这不就是为了打发时间嘛。”向然笑道,“不然待着也是待着,总得找点乐子吧。”
“不玩游戏吗?”田序说,“手机上的那种。”
“以前玩。”向然转身蹲下,翻动着放在地上的设备,“后来玩多了,发现都大同小异,没什么意思,就不再玩了。”说完他重新站起来,手里拿着一根鱼竿,递给田序,“钓会儿啊。”
田序连忙摆手:“我不会。”
“这有啥会不会的。”向然转身抛竿,然后将鱼竿搭在地上的支架上,再对田序说,“盯着漂儿,鱼咬钩了就擡竿。”
田序不是真的不会,好歹他小时候也和自己姥爷一起钓过,此刻只是不想过多逗留而已。为了尽快结束对话,他决定不再绕圈子,直奔敏感的主题:“我中午去买东西,碰巧听见你家里屋传出了怪叫声。”
他只说自己听见了怪叫声,还是碰巧听见的,不是故意为之,没说凑过去偷听甚至想要偷看,是因为田序不知道小卖部里监控的范围,不确定向然是否看到了自己下作的行为。为了避免画蛇添足,他选用了对自己最为有利的说辞,为自己怪异的行为进行辩解。
“哦,那是我爸。”向然转而看向潺潺流动的溪水,“他身体难受,不想吃饭,也不想吃药,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啊啊乱叫。”
好坦然的态度。相比之下,田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