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就行。”

陈冰靠边踩住刹车，车慢慢停住。

他抬头望了眼前方，看到距离公馆还有一段距离，侧头问道：“不用送你到门口吗？”

李菲轻笑了一声，“刚才吃多了，想走几步路，散散步。”

陈冰沉吟片刻，随即解开安全带，“正好，我也想走会儿。”

“嗯。”李菲点了点头，推开车门，下车时微微侧身，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滑过肩膀。

陈冰跟着下了车，余光扫过她的背影，沉默片刻后迈步跟上。

夜风带着微凉的湿意，两人并肩而行，步伐一致，却始终隔着一丝若即若离的距离。

路灯投下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又分离。

“没想到你竟然是刑警。”李菲率先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调侃，“那时候的你，看起来更像是……”

“黑社会，是吗？”陈冰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一勾，却没有真正的笑意。

“嗯。”李菲点点头，步子轻快了些，“不过，我记得你那时不是叫陈明吗？”

陈冰回答：“那是执行任务时的化名。”

李菲闻言侧过头，目光从他脸上滑过，低声道：“执行任务……原来是这样。那时候，你是在做卧底吗？”

陈冰看了她一眼，目光一闪，随即移开视线，脸上带着若无其事的平静，然而握紧的手指却微微动了动，泄露了他内心一瞬间的紧绷。

他轻轻抿了抿唇，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解释，似乎这个话题本身就不值得深究。

李菲停下脚步，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片刻，嘴角微微扬起，“你这么紧张干嘛？这很难猜吗？当时的你和现在完全是两种气质，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啊。”

陈冰淡淡地“嗯”了一声，像是承认，又像只是敷衍。

“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想问你。”李菲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下来，语气里透着一丝隐约的试探。

“什么事？”陈冰脚步放缓。

“那次，你送我百合的那天。为什么不辞而别？”

她转过头，目光直直地迎上他的眼睛，像是要从他脸上的某个细节找到答案。

陈冰微微一顿，他直视李菲，目光中没有丝毫闪躲，似乎早已习惯将内心的波动隐藏得滴水不漏。

片刻后，他语气平静地说道：“当时有任务。”

简单的几个字，像是一道墙，将过去的秘密隔在一侧，将她的期待阻挡在另一侧。

李菲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瞬间的动摇，随后又平静下来。

她轻轻点了点头，移开目光，声音平淡：“我知道了。”

两人间的气氛沉了下来，只有夜风掠过耳畔，带起些微的凉意。

李菲忽然停下脚步，轻声说道：“就走到这里吧，谢谢你送我回来。”

陈冰点头，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好，早点休息。”

他站在原地，目送李菲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色中。

李菲没有回头，脚步很慢，像是早已学会在告别中掩藏情绪。

而陈冰，只是静静地站着，双手插在口袋里，如同夜风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路人。

他看了眼地面被路灯拉长的影子，转身离开，没有多余的情绪波动。

时过境迁的情感，对他而言就像是湖面偶尔泛起的一丝涟漪，随着石子落入深潭，无声无息，最终归于平静。

李东远把女儿从警局接回来时，已是深夜。

车子缓缓停在家门口，熄火后，车内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

李东远紧握着方向盘，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眉头始终拧成一团，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名的怒火死死压住。

他努力克制着，没有爆发。

副驾驶座上，李雨苗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裙摆，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像是随时都会爆炸的火药桶。

“爸……”她声音轻得像蚊子，带着一丝颤抖，试图打破沉默。

“跟你妈说去。”李东远冷冷地打断，侧头瞪了她一眼，随即移开，像是多看一眼都会让怒火失控。

他推开车门，下车的动作比平时用力许多，车门在他手中“砰”地一声重重关上，震得李雨苗心头一紧。

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将头发往后捋，掩饰内心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