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明端垂眼,便是佳人亲近在侧的模样。故而,小团子可不能弄脏了他的官服。瞧瞧,光是这鹭鸶,便能像梧桐一样,引得凤凰亲近。
但是,煞风景的话,还得他自己来说,“臣是从宫里出来的,顺道将小公子也送了回去。你可知他的书袋里藏了何物?”
“香肠?辣条?”
萧鸣笙同是笑道,“他年纪小,难免贪嘴。”
崔明端略侧了身,好叫她动作更自在些,“郡主料事如神,他都带过。不过今日特意跟阿藤拿了一把香芹,去兽苑喂仙鹤了。”
“那鹤可吃了?”
“没有。”
“哧哧……”
萧鸣笙险些笑倒了,不过崔大人仅用一句话便又让她瞬间支棱起来。
“小公子还想以香芹与鹤亲近一二,好带着它们来微臣府上下聘……”
“咳……”
见人要逃,崔明端顺势揽了她的腰,徐徐诱哄道:“郡主就是要来下聘,何须用那鹤的?空弦放一箭,南飞的雁,便落下来了。”
“唔……”
萧鸣笙揪着某人的袖口轻哼一声。她的箭术,他还能不知道吗?“崔大人,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臣,不敢。”
崔明端还赶着宵禁之前回城,放手之前便喟叹道:“西北喜报频频,戎狄毫无还手之力。父亲不日便会还朝,不过——”
“不过——”
萧鸣笙紧随一句,生怕他又不说了。
“西北不能无人主事。”
“那总不能将道长留那儿吧?”
萧鸣笙当即是吓清醒了。她看过史书,心也脏,不信天子对崔家全然信任。纵使崔明端为天子伴读,辅佐君王上位尽心尽力,可如今西北大患尽除,如果不换上天子自个儿培植的心腹,清河崔家便会如萧家一样。
“唉……这才是为难之处。若是留父亲在那儿,朝臣总有不同之声,最后便留不成。戎狄虽败,但要永除后患,不能不留一位得力干将……”
“是袁志?”
“嗯。”
萧鸣笙当即便含了热泪,语气幽幽:“袁志从前不过是西北军中的无名小卒,他……”
“鸣笙。”
崔明端握了她手,恳切道,“秋风飒飒,更该宽心养着。”
眼下,她得天子盛宠,更该谨言慎行,将袁志留在西北,不过是天子钳制她的一二法子。
她轻翻白眼,再度倒他怀里咕哝道:“留便留呗,总不能不给个功名吧?”
“折将军的请功奏章已经递到龙案前,袁志此番杀敌百人,多次深入敌军后方,忠勇可嘉,可封正四品宣威将军,兼承宣使,与折家军一同护卫边境。”
“河西折氏……”
这是一支子孙世袭的武将豪族。袁志这宣威将军,约莫就到头了。
萧鸣笙无法言说,也无法与天违抗,瓮声瓮气道:“折将军,为人如何?”
“自太祖定天下,折家一直得天子信重。折氏家训严明,折将军亦是公私分明。”
崔明端徐徐抚着她的后背,他能为萧家做的,从来就不多。这一回上阵的西北老人,也都在请功之列,折家并非不能容人,也不会在这节骨眼留下话柄。
“我答应你,有崔家一日,便保袁志无虞。”
“唉……”
萧鸣笙还知清河崔家也会逐渐衰落,并不多说什么,只是想为阿草求一求。
“我的亲事,由先皇定下……张茉,能不能由她自个儿做主?”
“臣定当竭尽全力。”
萧鸣笙没将绪宁的心事说出,只是就事论事道:“我们都在西北长大……京城风光再好,到底也是故土难离。我想着,要是她愿意,能不能也送回西北?”
“可是……”
她身边也就张茉这么一个忠心能干的侍女。
“要是卢妈妈愿意,我也想送她一起回去,就住袁志府上,宣威将军应该有自己的府邸吧?”
“有……”
崔明端应得艰难,将* 人搂得更紧,“郡主……不能弃了臣。”
她将家里人的去处都安排妥当了。比起她自己也想回西北,崔明端更怕是她身子出了问题。
当年曾有流言,荣安郡主伤重,又恪守礼法,怕是熬不过三年。可一年年熬了下来外头传言再如何,荣安郡主一直缠绵病榻,也没应了小人心思。出孝后,身子便好了许多。
余下的,他不敢细想。
“鸣笙,别弃了我。”
崔明端恨不得明日便成婚,将二人的命栓一处,再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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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采的吉日便在初六,走完六礼,约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