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折的道路通到巨大的铁门前边,前院宽阔,可以放得下一个篮球场。
鹅卵石地面中央,有个松林茂密的小园子,那是椭圆形的小庭院。进门右首连接着平房的大杂院,中间耸立着一座青铜圆顶的西式楼房,左右是配楼,左边连着遮掩庭院的船板院墙。楼有三层,映着夕阳的窗户闪闪发光,整个建筑没有一丁点声音,看着异常孤寂。
“少爷,这里是月夫人在学校的休息处,您先进去吧。”织作葵打开门后,脚步停下来,“我去校门口迎接夫人,稍后再见。”
“去吧。”
橘清显走进庭院。
这座在夕阳下的巨大洋馆,有种类似月夫人的眼神般的疲惫感;这种印象除了来自寂寥的夕阳外,还有建筑本身的古旧,支撑建筑的材料的强度或许早就已经衰退得不成样子了。
门厅的大门,是布满浮雕的青铜门,上边开着两个椭圆形小窗。
中间镶着三叶葵家徽。
橘清显推开门走进去,进门是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墙上悬挂着壁毯。
往里走几米就是会客厅了,摆设的家具风格,多是些古风木质桌椅。
穿过会客厅再往里走,是幽静、轩敞的的主人休息厅。
这里收拾得很干净,墙壁上挂着黑田清辉和冈田三郎助等画家绘制的明治时代油画;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是遮满了浓密树荫的草坪,青草沐浴着夕阳的余晖,呈现出一团暗绿。
“月姨?”橘清显叫了声。
没有回答。
他看着这空旷的屋子,也不觉得心急,就慢慢地欣赏着。
这里的天花板很高高,空间足够大,气氛暖暖的。大敞四开的窗口时有清风吹来。洁白的窗帘悄悄摇曵。风仍夹带一股淡淡的海潮味儿,这里离七里滨海水浴场非常近。
铺着奶油色罩子的沙发,坐感无可挑剔。
房间一角放着竖式钢琴,橘清显打开琴盖,十支手指轻轻放在微微泛黄的键盘上。感觉是,月夫人曾经无数次在这个空间里,轻快地弹着钢琴呢……他感受着这种时空传递的律动,在带有葡萄花纹的旧地毯上来回踱步,拧亮落地灯,熄掉,坐在沙发上抚摸奶油色外罩,心情好得简直就像是去小女友家玩耍……呃,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也的确是在小唯的家玩耍呢。
“咦?”
“阿清,你来啦~”
庭院外边传来声音。
橘清显看出去,月夫人身穿藏青色半袖连衣裙,外面照着件白色的春季外套,肩上垂着挎包走进来。她身上几乎没有饰物,也不大化妆。尽管如此,她仍有一种令橘清显感到目眩的魅力,她走进来后,微微朝橘清显一笑,指着那张沙发:“你要不要在哪儿坐一坐?”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橘清显坐下来,双手乖巧地放在大腿上。
“志贺直哉和谷崎润一郎都曾坐过这个位置。”月夫人好笑地问他,“怎么样,能不能像他们那样写出点什么东西来?”
橘清显有点脸红,摇摇头。
“哈哈,你再坐久点看能不能沾到点文豪的才气,我去给你拿饮料……”月夫人把挎包放下来,转身去到冰箱里,用杯子倒果汁。
橘清显注视着她的背影。
无论是腰肢的扭动还是脚步的频率,姿势都非常得体,显得无比的自然优雅;她的长发在后面脑后轻轻地束起,显得典雅和睿智。转过头来后,眼睛漂亮,唇角无时不漾出影子般的淡淡笑意。
她能给橘清显一种十分强烈的似曾相识的亲切。
假如啊,假如说她是自己的母亲,情况应该不会有那么复杂的……对于月夫人,橘清显没有那么多纠结。假如她是母亲,他会拼尽全力去保护她,拥抱她……
“来吧,喝点东西。”月夫人端着杯子回来,放到橘清显面前。
她的面颊上细嫩的皮肤透着粉红色,侧着头,和蔼地微微笑着,几乎是欢愉地注视着他,问了他一些开学遇到的问题。
之前的她,脸色苍白,有着特别娇弱的感觉,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现在的她气色好了许多,那又似慵懒,又似心不在焉的浅笑中,有着以前没有的活力。她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目,凝眸注视橘清显,都仿佛来自不可知的深处和远方。
这是气血药带来的短暂效果。
“月姨,我有个问题。”橘清显慢慢朝她靠过去。
“什么问题?”
月夫人笑着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