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转身离去。这时的海面,浓雾仍未散尽,阮元直到离开海边,也没看清英吉利的大船是什么样子。
一行人渐离开了大沽口,向着北京方向而去。阮元作为第二副使,主要任务是陪同马戛尔尼、斯当东以外的英国使团成员,先前那位要求在圆明园安装“音乐钟”的使团成员,是使团里的主计员,名叫约翰.巴罗,日常便称为巴罗,难得的是,他居然与阮元同岁。
那位中国人样貌的人,阮元也自向乔人杰打听过,中文名叫李自标,似乎原本就是中国人,不知为何到了英吉利使团之中。使团中除了使臣、随从,还有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也是金发,面庞清秀,阮元与松筠多有沟通,从松筠口中得知,他是副使斯当东的儿子,按英国人惯例,称为乔治.托马斯.斯当东,为方便起见,大家称之为小斯当东。小斯当东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会说一些基本的汉语,一行人自然也对他喜爱有加。
这一日一行人径向北行,眼看前面便是香河,自大沽口沿运河东线前进,这里是第一座县城,眼看好容易得以歇息,各人也不免有些放松。阮元等人是主官,按例都坐在轿中,这时只听同行的巴罗身后有人上前,悄悄耳语了几句,巴罗似乎也对李自标交代了些事,好像是让他转告阮元。
过得片刻,李自标来到轿前,说是有事禀报,阮元也暂且停轿,让他说下去。只听李自标道:“禀阮大人,英吉利使臣之中,有一人现下生了病,不便行走,想请阮大人转告金大人,若是方便,能否就在这香河县里暂渡一日?也好为他看看病。”
阮元想着此事不难,便上前询问金简的意见,正好这天日已偏西,金简想着反正时间充足,圆明园摆放仪器之事也需乾隆允准,并不在意。很快一行人渐渐进了香河县城。
香河县虽是一个县城,城中人却不多,一行人声势颇大,前后也有数里之距,在河口一带就有不少人前来观光。可进了城半晌,却也没几个人,城中不少房屋都是紧闭之状,似乎无人。阮元身在轿中,看得并不清楚,英使一行却瞧得仔细。
好容易找到一处驿馆,一行人纷纷开始安顿卸货,两国正副使、巴罗和乔人杰这些有地位的人自然占了上等客房,可一行使团足足有数百人,香河这间驿馆根本无力承受,不少使团成员只好露天而宿,随行的礼物也只好摆在驿馆厅中院内。
不少使者眼看馆驿里再无余地,也一连不断的叫起苦来。金简听着,尤为烦心,怒道:“你们嚷嚷什么?早知道这样,走运河坐船过来多好?这小小县城,那里去找那许多客房给你们?真是自讨苦吃。”
阮元也在驿馆里落了骄,寻得一间偏房,准备住下,只见李自标犹在身旁徘徊,也唤他过来,笑道:“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吧?若是今日没有你的地方住了,我去问问金大人,咱好不容易有个翻译,可不能亏待了。”
李自标也与其他中国人一样,略做一揖,回道:“阮大人客气了,其实在下本是那不勒斯神学院的牧师,此次来到使团,也备受各位大人信赖,想来还是有个地方可以落脚的。只是刚才巴罗大人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一时回答不出,想着阮大人或许可以解答一二。”
阮元对天主教原本无甚好感,但看着李自标言辞诚恳,倒也愿意和他说话,便让他说下去,李自标道:“巴罗大人想问,从我们离开大沽口到这里,这几十里路上,所见田地,半数荒芜,村子里的房舍,看着也颇为简陋。久闻国中诗礼传家,民生和乐,可为何还有这般困苦之人?”
这个问题倒是让阮元猝不及防,他从海边西归,大半时间是坐在轿子里,并没有仔细的看过周边情况。不想几个英吉利使团成员,对这些细节的关注,反胜于己,不觉有些惭愧。不过他也随即想到,香河一带原本地近运河,自己家乡扬州也是如此,百姓多从事盐漕之事以为生计,安心耕种的反而不多。便道:“此处地近运河,每年漕运,均需人力,故而百姓多不再耕种,而是去做些牵引、搬运之事,也能赚得不少闲钱,或许……是比耕种一年要多些吧?至于诗礼,向来是行有余力,则至于学。贫寒人家,有志于学,自是好事,可若是生计都要犯难,也不能强求。”
李自标点点头,正要回去告知巴罗时,忽听得脚步匆匆,几个使者抬了一件担架过来,担架上有一人,走进看时,只觉面色苍白,气息奄奄。英吉利使团随行似有几名医官,看了看此人神色,也向李自标说了些什么。李自标听了,似乎也颇为烦恼,对阮元道:“他是我们使团的伊兹,是个伯明翰的匠人,医生说看他样貌,只怕不行了,想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