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阮家收了嘉亲王的药材,又兼多方延请名医,阮荃的病却始终不见好转。痘疾又在阮荃身上引发其他顽疾,最终药石难下。到得十月末,阮荃终因病重不治,早早夭亡,这一年她只有六岁。
看着阮荃已是救不活了,阮元和江彩也悲不自胜,相拥而泣。阮元尚有些定力,一边哭着,一边还可以安慰江彩。可江彩却哪里克制得住?阮荃自出生之后,只过了两个月便被带回扬州,之后整整四年,都是江彩照顾她长大,这时眼看爱女夭亡,便如心头肉被剜去了一块似的痛楚。哭着哭着,气息渐渐微弱,竟然晕倒在阮元怀中。
直到次日,江彩才终于醒来,可之后几天,竟然粒米不得入口,只得饮些水勉力维持。三日之后,才能咽下几口淡粥。可阮元每次想扶她时,她却只是全无气力,一直无法起身。又过得数日,竟又渐渐高烧起来。
阮元眼看妻子如此下去,只恐这场病便要危及性命,忙找了医生过来。医生这次看完,也束手无策,只是对阮元叹道:“阮大人,尊夫人和令爱的事,以前我听说过,令爱对于尊夫人而言,便似无价至宝一般,平日是断不能受半分苦痛的。可眼下令爱之事,尊夫人却哪里承受得了?想来这几日悲痛,已是伤了元气。尊夫人原本身体也弱,无力驱寒,眼看这般下去,只怕再好的药,也是难救了。”
杨吉不禁问道:“先生,我家夫人之前确是有过水土不服,可去年冬天,她小心饮食,便平安无事的过来了。怎么今年,这又成了原来的样子啊?”
医生道:“所谓水土不服,并非必然生病。如果小心饮食,季节更替之时多加保养,受到的病痛也就会小一些。可是夫人眼看痛失至爱,心中悲痛,又怎得兼顾这许多?加上这几日天气转寒,当然抵受不住了。阮大人,我还是那句话,夫人的药,并不难找,可病痛能否痊愈,其关键一是体质,二是心绪。夫人原本身子就弱,又眼看着这番变故,心绪如何能平复得来?用药的事,我自当尽力而为,剩下的,就看天数了。”
听着医生这话,阮元不禁垂下头去,刘文如早已伏在江彩身上,哭了出来,就连杨吉一个平日不怕伤不怕痛的粗壮汉子,眼中竟也渐渐湿润了。各人都知道,依江彩的身体情况,这一场病怕是熬不过去了,虽说“天数”尚不是“定数”,可那样微弱的“天数”,却又如何指望得上?
医生眼看二人沉默不语,也先行告退,去寻草药去了。杨吉忽然想起还有一事,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道:“伯元,这是扬州来的信,送信的我看起来,是个江家人。看他神色,只恐扬州那边,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