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诗集,虽然因大雨损毁了一些,但仍有不少尚存。林氏找到一册《王孟高岑诗选》,一函《乐天诗选》,均是阮玉堂所选颇为工整典雅之作。便以此为基础,教阮元学诗。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古戍依重险,高楼见五凉。山根盘驿道,河水浸城墙。庭树巢鹦鹉,园花隐麝香。忽如江浦上,忆作捕鱼郎。”
“梁上有双燕,翩翩雄与雌。衔泥两椽间,一巢生四儿。四儿日夜长,索食声孜孜。青虫不易捕,黄口无饱期。觜爪虽欲敝,心力不知疲。须臾十来往,犹恐巢中饥。辛勤三十日,母瘦雏渐肥。喃喃教言语,一一刷毛衣。……”
……
读书学诗非一日之功,阮元听了母亲教导,也不着急,只日复一日的多读多看,过得数月,言语间日渐通顺。而且阮元也意外发现,自己记忆文章,比之以前,更为深刻难忘。
光阴荏苒,转眼已是乾隆三十五年的冬季,阮承信原本抄书的雇主离开了扬州。阮承信闲来无事,便带了阮元,去仪征江面看长江过年。
仪征是阮家籍贯所在,阮承信祖父阮时衡原是扬州江都人,长居旧城,但彼时扬州人口众多,官学名额却有限。仪征人口不如扬州,官学名额却不少,在仪征应科举,更易入官学学习,为日后打基础。于是阮家在仪征买了田产,置了墓庐,便改籍为仪征。阮承信父亲阮玉堂便是在仪征应武举,直至武进士。阮承信担心阮元自幼生长在扬州府城,不识籍贯所在,便多带他来看看。
这时正值清缅战争结束,又临近年关,仪征官员为庆祝天下太平,特许百姓得以放灯。阮元父子到得江边一带,只见灯火通明,五彩花灯争奇斗异,江上船只,如云生蚁聚,确是一片盛世风景。
灯上所画,多是些西厢、红拂之类民间故事,阮元少时所读之书尚未涉及,不免问起父亲。阮承信倒是不忌讳说部故事,对这些民间之事所知甚多,便一一为阮元解答。父子间游玩正是尽兴,忽然远处一个声音大声响起:“盐船着火了!”
阮承信听得这话,顿时一惊,看着声音传来之处,果然有隐隐红光泛出。眼看不少人都往江边赶去,便也抱了阮元,去江边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江上火势渐大,等阮承信父子赶到近处时,已是一片火海。
盐船平日仅在江上航行,多半质量并不高,也没有多少防火用具。而仪征江面,又是南京和扬州关联之所,一时大量盐船在此聚集。这一场火下来,江上盐船毫无防备,顿时纷纷起火。不满半个时辰,长江已成了火海。
沿江民众越来越多,可也没人愿意去救火。
阮承信找来一个路人,问道:“兄弟,这火烧得这般大了,也……也没人去救吗?”
“大哥是外地人吧,这里的规矩也不懂的?”路人看着这场大火,似乎并不稀奇。
“我常年客居外地,多年不回仪征了。”阮承信籍贯在仪征,倒也不愿说自己是外地人。
“这火灾啊,原本都是巡河的守卫来负责。”路人似乎很了解这些,说起来如数家珍:“可这平日也没什么灾祸的,大家太平日子过惯了,那些守卫平时,也只看他们吃喝玩乐,防火救灾的事,就没那么上心了。反正事后报一个火势过盛,扑救不及,也就罢了。若免了他们的职,又要找人,也是一般的慵懒,还不如用旧的。”
“那,平日民间就没什么办法?”阮承信还是很难相信。
“守卫不让啊,若是咱们平时自己去救,那不是抢了人家的生意吗?若是真有胆大的,真去救火了,没得几日,这些守卫就会变着法儿纠缠他们,直到他们再也不敢,或者干脆搬出去。日子长了,咱也就不敢动弹了。”
阮承信听完,不由得连连叹息,火势大到这般局势,便是守卫来了,恐也难救。只得眼见一艘艘盐船在火中爆裂倾覆,一袋袋精盐沉入江中,与长江融为一体。又过得半个时辰,守卫终于渐渐赶到,救了一阵火眼看势难挽回,便相继离去了。
阮承信虽不经商,但看得长江已成一片火海,也不禁为盐商难过。正在这时,忽听得一个声音高声吟道:
“逃灼烂之须臾,乃同归乎死地。积哀怨于灵台,乘精爽而为厉。出寒流以浃辰,目睊睊而犹视……嗟狸首之残形,聚谁何而同穴,收然灰之一抔,辨焚余之白骨。呜呼。哀哉!”
听得文辞,竟是累年不出的骈文。骈文本以音韵见长,这时逢此极惨之景,更是悲怆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