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十几个佩剑的侍从和一个背着药箱的御医跪在门口,惊恐地看着抱着尸体的项重华,上气不接下气。
项重华缓缓把小檀放在榻上,颤抖的声音在华室里回荡。
“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许说出去,否则,杀无赦!”
跪在最前的侍卫缓缓起身,眼中隐隐泛着泪光,道:“小檀姑娘她……”
项重华的手缓缓滑过小檀冰冷的脸,将身上的紫袍轻轻披在她僵冷的身上,沉声道:“以储君侍妾之礼厚葬。”
曲廊回合,冷月斜倾。风吹过长廊,如同抖落漫天星光投入水中。项重华的双手不由自主地移上双肩,并非因为寒冷,只是因为没有一双柔软的手为他披上一件斗篷。他的心中早已被强烈的愤怒和悲伤填满。但此时此刻,他根本没有时间去生气、去哀嚎。逝者已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项重华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小檀为了向自己告秘,不惜叛出李府,所以绝不可能自行服毒。而其间试图刺杀她的刺客又均没得手。到底是谁,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息雅究竟要在哪里祈福?他捂着头盘腿坐下,忽然猛然站了起来,想到了那个叫秦柔的女人。
她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凑巧。还有那杯酒。难道是她将小檀的素帛掉了包并下了毒?难道她是李贲的细作?若是如此,说不定她也会知道在哪里能见到息雅。
项重华霍然起身,冲回房间对杨克道:“立即去找那个叫做秦柔的女人来,要活口。”
杨克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旁的赵毅忙接口道:“杨老爹犯了湿痹,杨大哥今天正巧陪着看大夫去了,所以并没见到那个女人。还是由我去找吧。”
项重华点头道:“越快越好,一定要活口。”回头对杨克道:“你一会儿带着御医回去瞧瞧,府里的事先交给其他人。”
杨克跪下道:“多谢储君关心。家父已不要紧了。”
项重华拿起酒樽,金色的杯里却已经没有酒。
杨克垂头道:“属下担心储君伤心之余饮酒伤身,所以自作主张把残酒倒了。请储君恕罪。”
项重华苦笑着摆摆手,待人们退出房间后,兀自抚摸着小檀躺过的地方。屋内已被收拾得一尘不染,任谁也看不出来曾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在这里死去。想起小檀,项重华不由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自己把她留在身边,结局是否会不同?可讽刺的是,若非她的死,自己又怎能有机会救走息雅?
但就算能将息雅劫走又如何?息姜虽小,和亲的公主被公然劫走也是无法容忍的侮辱,这对一个已经不再受宠的浪荡太子来说,意味着储君之位的绝对丧失。甚至,他将会被驱逐出王族,永远无法回到雍国。
项重华躺在榻上,把被子拉过头顶。薄绡般的乌云越聚越浓,渐渐笼住了月辉。细长的雨丝,飘在院子里的梧桐上,缠住了叶子,点滴直到天明。
雍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