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南下的突勒追兵。但若停马,则身后就是虎口。
说来也怪,虽说情势已算很危急了,但是新兵们都很镇定,即便是眼看着就是九死一生的境地,甚至已然有两个同袍命丧疆场,也不见一个个马上骑卒的脸上有那丧家之犬的惶急之色。许是这一队斥候之中两个十几年二十年打老了仗的老卒给了定心丸,也许是云中军的门风便如此。
一群人拍马北奔的同时,人人也在心中默默想着对策,只不过一直没有人开口,毕竟脑子好使这种事也不比提刀砍人不眨眼来的简单多少。要说脑力功夫,自然要算是读书人的刘文周最有本事,眼下情形算是被他说中了,只不过确确实实是天公不作美,运气不好,也怪不得旁人。
赵平川这时也顾不上身上那些大伤小伤被铁甲剐蹭的疼痛难忍,也顾不上爱惜马力,一边伏在马背上打马狂奔一边大声吼了一句:“我说两位伍长还有姓刘的,你们倒是想想辙啊!咱们这么跑下去可就要被包了韭菜盒子了。要实在没辙还不如回头打一架呢,打一半总比打两半合一个要来的便宜吧?说不定临死还能多杀几个北蛮子呢!”
众人沉默,非死不可自然也是能坦然赴死的,倘若真逼到了九十九,赵平川的话其实不错,掉头打一半总比被两头围攻要轻松一些,能撑的久一些自然就有更多杀人的机会。
一群人又奔出去数里地,大雨互至,也没个过门,上来就是滂沱瓢泼。
刘文周攥着缰绳一边驾马一边抬头看了眼天上,大雨砸下来,砸得脸上生疼,眼睛都睁不开。低头又环视了一圈周围,数十步之外白茫茫一片,这视野比先前大雾还差了。
这个来自洛阳的年轻读书人面色阴沉,转头有意无意的看了眼身侧的李玄,神色不明。
同样策马狂奔的李长安向来灵觉敏锐,刘文周那道眼神他很轻易周,心中则有些莫名,这个时候看他一眼是什么意思?沉吟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再转头看刘文周时,那人已经收回了目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低着头,而且双腿踢了踢马腹,胯下战马跑的更快了一分。
李长安见刘文周是这个反应,心中蹊跷但也没多说什么,危急关头一些细枝末节的也顾不上了。
低头策马的刘文周又跑了片刻之后,突然开口,声音夹杂在滂沱大雨声中有些缥缈:“按照当下的情形来看,有两种可能?”
“什么意思?”这一回接话的是周身侧的李长安,刚才姓刘的那不明所以看他的那一眼到现在还让李长安觉得有什么他不清楚的事情在发生。
刘文周倒也不废话,直接开口:“一种可能是我们死了白死。”
“还有一种呢?”问出来的是赵平川,想问这句的是在场的所有人。
“做了韭菜盒子里的韭菜陷,且得熬得住盏茶到一炷香功夫的油炸,也许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刘文周瞥了眼隔着一个李玄的赵平川之后沉声回答道。
赵平川对这个回答有些不明所以,这种时候这个姓刘的还这么说话说得云遮雾绕很让他有些狂躁,于是平时嘻嘻哈哈的赵平川破天荒破口大骂:“姓刘的,你他娘的能不能说清楚些,什么叫意想不到的人出现?是突勒人还是咱们端岳人?依据是个啥?都他娘这个时候了,打的什么破哑谜?!”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等着刘文周的回答,只是这个平日里只知道翻他那破棋谱的读书人却说了句让在场所有人心中一沉的话:“咱们这一路南归又北回,可是一个端岳军卒的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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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战场的形势变化向来只在旦夕之间,说变就变。
定襄城下的蚁附攻城已经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许多天了,护城河近些日子已然被血水染成了红色。
突勒左贤王阿古纳斯舍不得让金疙瘩铁浮屠去爬云梯,派了其他的精锐士卒去攻城;定襄王徐寿春打定主意要跟阿古纳斯耗耐力,定襄城头的礌石滚木火油烧酒源源不断往下砸。双方都在玩命,很不巧双方又都是玩命的高手,所以这一仗死了不少人,结果突勒人还在城下,端岳人还在城头。
时间久了,阿古纳斯的耐心越磨越少,又拿那老神在在坐在定襄城中的徐寿春没什么好办法,左贤王大帐里的奴仆侍婢们就遭了殃。脾气越来越暴躁的左贤王一个不顺眼就可能是一顿打骂,最近几日大帐里被怒火中烧的阿古纳斯提刀砍了的奴仆都已经有好几个了。
阿古纳斯这些日子已经数不过来暴跳如雷了多少次,也亲自到阵前指挥攻城许多回。一代勇将的左贤王在心里也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