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已经朦胧。
他年纪大概三十六七岁,整个面容显得温文尔雅,仿佛脾气极好。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衬衫,身形挺拔笔直,比我高出许多,约在一八五以上。左手无名指戴着简单的白金戒指,手腕上是一块设计大气的腕表。
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黑道中人,倒好像什么上流社会的公子哥。
他见我打量他,微微一笑,从手下人那里拿了外套,便已经下楼。
二叔已经随后出来,看到我在门口发呆,顿时火大,狠狠敲了我两下,骂道:“扑街仔,看咩看!一个死烂佬而已!”
那时我还并不知道,这个说着“以和为贵”的外乡人能引出什么事情,二叔跟我坐下,然后yīn沉问qiáng叔:“大哥,这人怎么处理。”
qiáng叔手里拿着随身携带的那串沉香木佛珠,盘了一会儿,方才道:“算了,不和他计较。”
二叔大惊:“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小辈都已经来我等头上拉屎,你还如此云淡风轻。真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不成?”
qiáng叔反而问我:“大志,你怎么看?”
我刚拿起筷子,正要攻陷眼前的虾饺,听他一开口问,只能赶紧坐好,看看他又看看气的满脸通红的二叔。
“别看你二叔。就说你的想法。”qiáng叔道。
“咳。”我gān咳一声,“那个,qiáng叔……我觉得李什么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话没说完,二叔就一巴掌拍到我后脑勺,差点没磕在叉烧包里。
“你个二五仔!说什么反骨的话!”二叔大骂,我只好抱着头,苦着脸看他。
“哎呀,老二。你让他说。”qiáng叔拦住二叔,让我继续说。
我好半天才把被二叔拍散的想法汇聚起来:“这个……我也没上过什么学,高中没毕业就来了广东,要不是当年qiáng叔收留,我怕是早就烂死在哪个泥塘里。这十来年,咱们庆山帮也是赚了不少钱,佛山、惠州、东莞、阳朔大大小小十几个地方也有好多地。但是这个日子,我是觉得不太好过了。”
“怎么不好过?”qiáng叔倒了杯茶递过来,我赶紧双手去接。
“一个是给差佬的上供越来越多。比以前十倍都不止。二是上面政策很严,为了业绩,差佬们还经常突击扫dàng,往年是大家排队,大大小小的半年轮到我们一次。后来好多小的帮派都gān不下去,地盘都盘给了我们,排队就短了,原来半年停业整顿一次,后来三个月,现在怕是一个多月就要象征性的关上几天门。真是烦恼。好多来番禺玩的常客,现在多转去别的地方了。”我回答道,“这些天各个地方的弟兄们都在发愁,说这个月营生比之前都要差得多。别的大道理我是不懂,但是大家出来混都是为了赚钱,不赚钱哪个小弟舍得出生入死为我们青山帮卖命?是不是要改改咱们的方向,做点更赚钱的事情?如果真有的话,李泊霄可以做,为什么我们不能做呢?”
qiáng叔点点头,问二叔:“大志说的有道理,你怎么看?”
二叔哼了一声,不说话。
我那个后脑勺依旧隐隐发痛,不敢再惹二叔生气,连忙转移话题:“那个,qiáng叔,李泊霄这个人什么来历?”
“也就是前一段日子来的广东,听说先去香港走了一圈,见了几个‘和’字头的话事人。惹了许多事情。整个珠三角都没有得安宁。听说接手深圳寮步那边好多生意。”qiáng叔道。
“这么厉害?”我吃惊,“连‘和’字头的帮派都敢碰。”
“香港三合会也不比以前,回归之后,都十分难混。好多帮派都已经洗白。”qiáng叔摇头,“李泊霄原来本在江浙起家,后来生意倒做的不错,长三角一带混的很开,如今突然来广东,倒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说道这里,他若有所思,“李泊霄讲,只要我两条街,开凤楼太多,做生意又转不开身,哪里来的那么多红利。这家伙未免太过嚣张。当我们都蠢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