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如水流淌,雨声细密,过树梢滴落。chūn雨清新润泽,只觉金贵。
梅容背对着南湘:
“听说有位贵公子进府,却身子怠重。王女总嫌梅容多事,梅容也知道,不过梅容手里放不了好东西。梅容福薄,也消受不起,正好手上有一丸丹参滴露,能救心疾,我想着,呵——其实也没想多少就来了,巴巴的来了讨王女嫌梅容——”
南湘咬唇。
梅容侧过头,笑得妩媚。
南湘不接药,梅容笑着把药放在橱柜上,他正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住嘴,他微一侧耳,立刻推开窗子。
就见着抱琴墨玉在那探头探脑的模样。
一下子尴尬尽烟消云散,徒留满肚子啼笑皆非。
南湘笑骂道:“过来!”
被南湘发现后,墨玉红着脸,责怪是坏人抱琴拐带了他,抱琴则笑眯眯的反说墨玉小孩子心性闯了祸,王女莫怪。
一片混乱里,还是梅容大大方方的说了句“病人要休息。”就先走了。
抱琴墨玉也识趣的退了下去。
南湘自知刚才吵嚷喧闹,国风必定被她吵醒,遂问道,“国风公子?”
那人没有回应。
南湘知道他不愿睁眼,也不qiáng求,窗外雨声不断,雨雾霏霏而降,万物仿佛在雨中消融。
第35章 西海年年月,犹为南家照断肠(一)
南湘并未在萦枝的落红馆过夜。说实在的,她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过夜的心理准备,所以无论如何她都得回到主屋这边来。
南湘因为疲惫,倒chuáng便睡,直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之时才悠悠转醒,宫侍前来宣旨。南湘耸耸肩膀,开中门,设香案,领着阖府众人跪地接旨。
待宫侍宣旨走人后,南湘耷拉着耳朵,苦笑,得,又得进宫罚跪去了。
杏安慰道,“王女上番不是做得挺好。这次若王女言语得体,博得陛下宽心,说不定王女便可得特旨,允许自由出入了呢。”
南湘叹口气。
南湘对于上次那番罚跪,外加上来自那尊贵陛下的冷言冷语实在记忆深刻。南湘也想好了:一不冲动,二不多言,三不鲁莽,谨慎些话少些谦和些,尽量表现出一副看淡了荣华富贵,当然也不会对你尊臀下的龙椅感兴趣的平凡样,待遇应该会好些吧……
第二日清晨南湘便早早起chuáng。换上那繁重的大礼服,盘发发髻,愈发显得尊贵,杏赞道,“王女气质过人,换上正装更显得玉姿风流,贵不可言。”
南湘看着镜中不是自己却又是自己的脸,不由汗颜,“皮相好,皮相好……”
一旁的杏又小心翼翼捧出那金质的凤凰来戴在南湘脖颈上。
一见着这展翅欲飞的凤凰,南湘脑袋里便掠过一张温润儒雅的面容,南湘问道,“这金凤凰,是不是国风那也有一只?”
描画好妆容,杏扶南湘站直立身子,正替她整理朝服缝隙皱褶,听到这问题停下手中活计,笑意盈盈的抬头,“王女,国风公子手中的金凤,正是先帝赐下的订婚信物呢。”
南湘轻轻摩挲着手中凤凰,没再说话。
…………
…………
上马。行车。
见城墙。入宫门。
骑列白马,进宫上殿。
奈何南湘终究逃脱不了上殿罚跪的宿命——
南湘十分哀怨,只觉膝盖僵硬酸疼,她欲哭无泪。
一切都按着规矩,顺顺利利进了宫。
之后,照样是被几个举止得体,容貌秀丽的宫侍领着进了正殿。
走廊尽头赫然是女皇那张白皙得如同未被阳光润泽过的脸,换句不太雅,却异常准确的描述就是:冷脸死板着挺着一双死鱼眼。
南湘举手齐眉单膝跪下,手顺势放于身子两旁,朗声道,“皇妹碧水南湘,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躬身行礼完毕南湘再直起上身,安安静静低眉顺眼服服帖帖地跪在地上。然后,就一直跪到现在。
一直跪到现在。
如果有块表戴在手上就好了,南湘漫无边际地想着。如果有块表,能让她看看时间,算算她被罚跪了多久,争取破了上次的记录也是好的——今日阳光依旧灿烂,从缝隙间点点漏下来,碎金子一样。
正发愣着,女帝冰凉的声音突然响彻大殿内外,“皇妹果然进益了。”
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