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往chuáng头柜一砸,电话挂断,砰!
何景深这才把盘子放下,不轻不重的。
陈轲猛一个激灵。
“老师……”
望见何景深的脸,确定老师脸色还好,暗自把气给松下来。
又看见盘子里的东西,火腿jī蛋卷饼,手机塞枕头下,从被窝里爬出来,接过何景深递来的一次性手套。
“小心烫手。”何景深道。
陈轲点头,扯一扯盘子到近处,拿起卷饼啃上一口。
熟悉的味道。
“待会得去趟办公室,晚点回来做午饭,中午想吃什么?”
又啃一口卷饼,陈轲道:“唔。都可以。”
心不在焉的。
何景深也就不说话了。知道陈轲在想正事,不打扰他。等他吃东西。
过一小会陈轲抬头,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老师……我,中午随便吃什么……”
何景深又问:“需要用电脑?”他有多余的笔记本,学校给发的,可以方便在chuáng上用。
紧跟着却是又一阵沉默,只听微风翻动纱帘,窸窸窣窣沙哑的声响。
卷饼啃到一半,陈轲端起咖啡,粗壮的反she弧紧急刹车,拐弯,熄火,抬头:“老,老师……”
何景深微皱着眉:“吃东西别走神。需要用电脑?”
陈轲似想点头,却被什么绊着,没动。
“没睡好就别急着加班,休息好了再说。”
陈轲又愣了一下,做错事地垂下脸,“嗯。”
收拾餐盘,搬来笔记本连上电源线,倒一杯温水喂陈轲吃药,敷冰袋。又把烘gān的衣服叠好,放在飘窗上面。
忙完这一大摞事,何景深才又带上房门出去。
陈轲已进入工作模式,神情专注凝重,液晶屏幕下一长排PDF图标,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云地内部的通讯软件弹框闪烁、叮咛作响。
时间缓缓走动,仿佛一条深静的河流。
如果不是那些清脆的、并不怎么自然的声音——完全区别于滨江路驰过的车辆、学校林子里常年的鸟啼——整一个上午,陈轲或许会一直沉陷在工作里头。
但那声音实在太过突兀。竟把人从沉思中剥离出来。
叮咚,叮咚。
陈轲啧了一声,手指滑下触屏,视线飘移到chuáng头柜上,几支烟杆,不知什么时候点出来的,歪七扭八戳满灰缸。
摸到枕边的烟盒,翻开盒盖摇一摇,还剩五支。点一支烟叼在嘴里,屏住呼吸凝神去听,门铃声却再没响起。
是谁认错了门?
吸一口烟,敲掉顶端的灰末,拿过手机点外卖。
APP划拉一大圈,找到常逛的国际商品便利店,距离十一公里。算算明天应该能下chuáng,后天能赶回公司上班。挑三盒烟下单付款,预计11:30送达。
才不到十点,少说还有一个半小时,陈轲看见手机屏上的时间,又和手表对一对时,确认无误,继续工作。
门铃再次地响了。
这回陈轲撑起身子,犹豫着要不要给老师打电话。
刚碰到手机防盗门却开了,对话声随即涌却进来。
“huáng主任,肖主任,真的不用这样客气……”
“不不,小何你别多心。这不就邻居来串个门——诶,诶,不用拖鞋,我换鞋套。”
一小阵脚步,何景深道:“你们坐。”塑料袋放进隔壁厨房,倒水,泡茶,饮水机灌入气泡,咕嘟咕嘟响了一阵。
接着是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却不像刚才那样敞阔了。来来去去都是些套话。
偶尔也听着客套的笑声——对话的开场总是愉快的。
陈轲连滚带爬地下chuáng。
丢开冰袋穿上拖鞋。伸手捞过飘窗上的衣物,牛仔裤搭胳膊上,衬衣披着,爬到门边拧扣子穿衣,耳朵贴门上听外面说话。
“该把老纪也叫过来,那家伙不知道忙些什么,对年轻一辈的工作一点都不重视。”
这是一句寒暄,中年男性的声音,来自校办的肖主任,正院级gān部,专管人事任命工作,huáng奇海未来的亲家、曾经的战友、现在的同事。
领导基本把沙发占满了,一个左边,一个右边。中间有空何景深不想去挤,拖了条餐椅过来,正正经经坐在一边,恰好是离卧房较远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