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域运回来的珍贵艺术品啊!
西蒙与褆摩相对而立,恶斗过後的褆摩真气犹自微紊,尚未完全平复,他等待西蒙说话,期望听到他将成为闍皇「第二人」的宣布,但西蒙一迳淡然,令人无法捉摸的缄默。
月亮无声潜移,影子随之昏暧不明的流转。
光yīn流转,心思流转,万物都在流转,只有西蒙宛若凝结於这流转中的冷魅漠色。
身不动,心不动,连他的影子都像扎地生了根的不动。
无人敢确定,是他背弃了时间,抑或时间背弃了他?
耐不住,褆摩扬起尖削的下颚,打破窒闷的寂静:「西蒙,我赢了。」矜傲自豪的气焰,像打架打赢了的孩子向大人讨赏要糖吃,再理所当然不过。
「是吗?」西蒙终於轻启薄唇。
蓝眸一黯。「是吗?你要说的话只有这二个字?」
「你有伤在身,回去好好休息。」手随意一挥,旋身步开。
「西蒙!」心有不甘的叫唤。
王者的步伐没停顿,拉开可望不可及的距离。
期望落空,心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真想……真想拿手杖用力敲西蒙的头!
气死了!他也不想想,他和红寅拼得半死不活是为了谁?哼哼,他就不信打跑了红寅,还怕擒不到「第二人」这个位置吗?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对王者的追逐渴求,雄心万丈。
丢下气恼的褆摩,西蒙不由自主朝闍城某个角落而去,今夜,茶理王的话像一支利铲,掘入他的身体,将葬在内心深处的死人挖了出来。
脚步停伫一扇雕刻玫瑰花藤的门扉前,门中央,用rǔ白晶透的月光石镶嵌出一朵盛开百合,在月光下宛若滴淌著露水,晶莹闪烁。
门吚呀一声,久远的尘封被他的双手推开了,游疑一晌,举足跨入。
不同於走廊的yīn暗,是个宽阔明亮的房间,边墙有三扇拱形圆窗,月儿不请自入地偷溜进来,将地面的彩色拼花磁砖照得光亮鲜艳。
双眸缓缓巡视,洋娃娃、音乐盒、小木马、动物玩偶、镂雕银镜、金色梳子……这房里的每一件物品,都充斥记忆残像,每个东西,都刻印它们的主人的名字。
手指抚摸过细致刻痕,不把这刻痕说出口,这刻痕早已深烙他的生命。
多麽明亮的刻痕。
父亲替妹妹取了一个如她金发粲焕的名字,一个用在嗜血族身上该是突兀讽刺的名字,那是父亲不可得的想望。
掀开檀木镶彩贝的音乐盒,叮当乐音流泻,一对细腻的小小人偶相拥起舞,乐不可支的转呀转呀。
房中一角放了一座jīng巧可爱的彩绘钢琴,琴盖亦镶嵌白色百合花,琴键方整透白,轻轻敲击,便发出清亮悦耳的脆琅声,与楼阁那台管风琴的yīn森肃穆截然不同。
大部份的嗜血族人对音乐皆有极佳天份,也许,是需要更多丰富的音声来排遣漫漫长夜,以及填补伴随永生的空dòng寂寥吧。
妹妹不仅喜欢跳舞,同样也喜欢唱歌,喜欢弹琴,大家常常围绕在她与这座琴旁边,聆听甜蜜的歌嗓与琴音活泼合鸣,她的声音安抚了他们嗜血的焦虑与浮躁。
视线穿过垂缀的流苏帷帘,望向同样镶有百合的象牙白棺,妹妹的安睡之处。
她不爱独自一个人睡,常常硬要挤进他的银棺,与他依偎同眠。
他问,为何不睡自己的棺呢?
她说,我会做恶梦。
什麽恶梦?
我梦见父皇死了,还有母后和妈妈,大家都死了,最後连我也死了,只留下哥哥一个人……哥哥看起来好孤独……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