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箐此时终于明白,陈苟昨日那句‘鱼儿上钩了’其实另有深意。
原来陈苟早就看穿喜儿和那几名恶汉是一伙的,一开始他制止李明箐救人,是不愿横生枝节招惹麻烦。
结果李明箐非要救人不可,陈苟便将计就计,只救人而不杀贼,暂时放走那几名恶汉,假装中计让喜儿与贼人里应外合,实则却是放长线钓大鱼,与叶城振等人合谋布下罗网,将这一伙水贼一网打尽以绝后患。
老掌柜张树壮推门而入,呵呵笑道:“这一片水泽,官名叫作白莲淀,挺好听的一个名儿,但在咱们行船的行家中,却有一个可怖的别名,叫作阎王淀。
附近确实有几处村庄水寨,那儿的村民白天是人,一个个憨厚老实,可一到了晚上,他们就会变成吃人的恶鬼!
老头儿走了一辈子船,夜路走多了,见过的鬼魅魍魉不计其数,晓得哪里是生地,哪儿是鬼蜮。老头儿也很好奇,姑爷第一趟走船,是如何晓得这儿不太平的?”
陈苟解释道:“我天天钓鱼打发时间,前些天钓上来的鱼儿,以草鱼、鲫鱼、鲤鱼、大头鱼居多,偶尔还能勾上来只螃蟹。嗯唔,已经做成了醉蟹,回程的时候就能吃了。”
他顿了顿,再道:“昨天钓上来的那条鲶鱼,娘子和老掌柜都见到了,那可真是肥得流油,可两位有所不知的是,这么肥的鲶鱼,我当日已经钓上来五条。”
李明箐的脸色变得十分惨白,哑然道:“夫君的意思难道是……”
“鲶鱼广泛分布于我大宋的河川湖泊之中,一般栖息于河底以腐肉为生,娘子觉得,它们是靠吃什么,才能长得如此又肥又大?”陈苟委婉地道出了潜藏于表象之下的恐怖真相。
李明箐觉得一阵恶心,深呼吸了三口气才勉强平复下来,这个白莲淀,不,是这个阎王淀,也实在太恐怖了。
“仅靠钓上来的几尾鱼,便能断定一片水域是善是恶,果然是姑爷的本色,老头儿实在佩服之极。”张树壮说着,把烟枪递给了陈苟,示意陈苟抽一口。
陈苟笑笑拒绝了老掌柜的好意,接着补充道:“常言穷山恶水出刁民,但我觉得,山是好山,水也是好水,有善恶之分的是人而不是山水。”
“老头儿受教了。”张树壮拱手道。
此时喜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也不怕抵着喉咙的利剑,冷冷说道:“按照你这么说,我们都是该死的恶人了?”
陈苟玩味地笑着道:“呵呵,你们都打劫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们不是恶人难道我们是恶人?”
喜儿早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水贼的彪悍此时爆发出来,喝骂道:“那些个姓赵的皇帝,被辽人当狗一般撵着走,却只知盘剥百姓,拿来敬献岁币苟且偷生,我们也是生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错的不是我们,是这世道不公!
但既然当了水鬼,就是把脑袋别在腰带上讨生活,杀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一条好汉!你们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吴喜儿不怕死,就是看不惯你们这些有钱人假仁假义。”
二人站得很近,吴喜儿情绪激动,唾沫喷得甚至喷到了陈苟脸上。
陈苟收起了白首剑,一边用衣袖擦着脸上的唾沫,一边冷冷地说道:“世道不公,不是你们作恶的理由。”
陈苟突然暴起,抓着吴喜儿的头发,把吴喜儿的头往船舱壁上砸,连续‘咚咚咚’地砸了三下,砸得吴喜儿头破血流。
陈苟这才义正辞严地说道:“这世上还有不知多少人,生活虽然艰难,却依然勤勤恳恳安分守己地生活。我爹是如此,我娘也是如此,我们陈家世世代代都是如此。”
陈苟伸手指着李明箐,继续说道:“这艘船上,除了她之外,所有人都是靠卖力气赚点辛苦钱养家活儿,你放的狗屁,是对这些老实人最大的侮辱!你们觉得世道不公,他妈的你们去造反啊,欺善怕恶专门把屠刀对准老实人,老实人得罪你了,还是吃你家大米了?”
陈苟指着李明箐的鼻子,把李明箐与勤劳安分的老实人区分开来,李明箐一脸懵,寻思你一个吃软饭的赘婿,也好意思说这话。
陈苟似乎是火气仍未消,再度抓住吴喜儿的衣襟,又接连扇了好几巴掌,骂道:“最恶心的,是你们明明有手有脚,却只用来草菅人命欺压良善,作恶后居然还把自己洗得白莲花似的。”
吴喜儿被陈苟揍得七荤八素,幸亏陈苟用的是右手,若是所用的是左手,这小姑娘只怕早就被陈苟打死了。
吴喜儿感觉自小建立起来的世界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