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箐从官窑押送货物回来,新的一批青瓷正在李乾的督导之下在长江码头装船。她放心不下打捞沉船的事情,便亲自到陈苟这边看看情况。
李明箐赶到沉船事故地的时候,已经是事发第三天的午夜,此时打捞沉船的一切前期工作已经准备就绪,就等明日涨潮时起捞了。
泰丰号露出水面的船底被凿穿一个大洞,匠人们把另一艘船的桅杆拆卸下来,透过与泰丰号的龙骨桅杆接驳紧固在一起。
新桅杆之上,捆绑着数十条粗实的绳缆,连接到东岸的滑轮组机构,而滑轮组机构则是由深桩固定在地面上。而在西岸边,还有三根翘起的粗大原木,原木的一头浸入水中,作为杠杆顶在泰丰号的船舷之上。
李明箐盯着这些器械在发呆,脸上的愁容不曾消减,陈苟见此便上前安慰道:“娘子放心吧!我保证一定能把泰丰号捞起来。”
李明箐回过神来,问道:“你弄明白歹人弄翻泰丰号的手段没有?”她出身漕运世家,自然能明白这种情况有多么罕见,多么不可思议。
陈苟笑笑宽慰道:“无论知不知歹人的手段,只要我们能把船捞起来,运河就不会堵塞,贡瓷也能如期送到玉京,娘子就不要老是苦着脸了。”
李明箐眉目皱成了一团麻,陈苟伸手想要给李明箐舒一舒眉宇,当他温暖的手掌触碰到李明箐冰凉的肌肤那一瞬间,李明箐如触电了一般闪开。
李明箐本能地张嘴要骂人,但她明白陈苟是一番好意,最终把话语吞回肚子,叹了一口气,道:“泰丰号固然必须捞起来,但我们如今还不知敌人的手段,只怕他们会重施故技,把顺丰号也弄翻。”
顺丰号是李氏商行另一艘与泰丰号同款的大船,新的一批官瓷,已经全部装载在顺丰号上,就等着运河开通准备起航。
陈苟意味深长地说道:“娘子放心,敌人已经不可能重施故技了!”
李明箐脸上浮现一丝喜色,随之便是满脸疑惑不解,问道:“你是真的有把握,还是只是哄骗我的安慰之言?”
陈苟卖着关子道:“大唐太宗皇帝有一句名言,不知娘子知不知道?”
李明箐不知陈苟在故弄玄虚什么,稍稍想了想,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
陈苟微微点头,然后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李明箐。
李明箐也是看着陈苟,二人对视片刻,她突然恍然大悟,失声道:“你是说,弄翻我们泰丰号的,就在你派人找来的那些工匠之中?”
唐太宗的名言换个角度,便是水能覆舟亦能载舟,这么浅白的哑谜,聪明如李明箐自然能够想到。同样的道理,匠人能把船捞起来,就一样能把船弄翻!
只是李明箐稍微考虑了一下,又摇头否定了陈苟的说法,道:“根据船长周忠的说法,他们只是昏迷了小一会儿,泰丰号就被歹人弄翻了,他们上水的时候,连人影都看不见一个,我们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才能把船捞起,那些歹人又怎么可能不留一丝痕迹?”
陈苟解释道:“泰丰号沉在水里,船舱不仅进满了水,船体还陷入到污泥之中,原来的桅杆虽然已经派人潜水弄断了,但依然像一根楔子嵌在船体跟污泥之间。
故此我们要把船捞起,需要特别巨大的力量。但船未沉还浮在水面的时候,要把它弄翻却没那么困难,甚至要远比你想象中的容易,特别是有充足准备的情况下。”
陈苟说着,便伸手分别指了指运河两岸的滑轮组和原木杠杆。
李明箐明白陈苟的意思,那晚弄翻泰丰号的就是如今打捞使用的器械,只不过两者所需的力量差很远,故此歹人实际需要的器械,要比捞船使用的少得多,以至于周忠等人逃出来的时候,所有器械已经被撤走。
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没有亲眼见过之前,李明箐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陈苟的话,只能算是将信将疑。
稍稍思虑,李明箐又问道:“夫君找来一百多名工匠,差不多整个江宁城的匠人都被你网罗于此地,可这么多人当中,到底是哪些人弄翻我家的船,还害死了这么多伙计的?”
陈苟再次卖着关子反问道:“娘子觉得,苦哈哈的匠人突然发了一笔横财,他们第一时间会想要做些什么?”
李明箐生来便是千金小姐,锦衣玉食的她,哪里能理解穷鬼的思维方式,故此她苦思了好一会,最终只得摇头表示不知。
陈苟早料到如此,怪声怪气地说道:“花满楼的姑娘多漂亮啊,可惜看得见摸不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