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有诸子,百家争鸣,而后儒家圣人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墨家乃百工之祖,厨道为分支之一,那儒家圣人也不知与厨子有何怨仇,一句‘君子远庖厨’,把厨子贬成世间最低下的职业。
试问世上谁人不要吃饭,没有厨子哪有什么读书人?如此端碗吃饭放碗骂娘的行径,实属忘恩负义!
如今之世,赵宋皇朝与士大夫共天下,重文抑武文风昌盛儒道至圣,在这个人人自诩君子的社会,厨子更是卑微!
陈苟是墨家厨道第七十七代传人,他要为墨家代言,为厨子正名,他要颠覆儒家道统,把那吃人的礼教彻底毁灭!
这是陈氏一族的夙愿,亦是母亲临终时的遗命,于是乎,陈苟背着铁锅,拿着一纸婚约,来到了‘六朝繁华十朝京畿’的江宁城,开始宏大计划的第一步。
江宁李氏府中,家主李乾与夫人皆是一脸愁容。
“你没看见那口铁锅吗?老李啊,你真忍心让我们的宝贝女儿,嫁给个低三下四的厨子?”李夫人朝着后堂偏厅的方向虚望了一眼,嗔骂道:“光天化日背口锅满大街跑,也不嫌丢人!”
见李乾沉默不语,李夫人略略思虑片刻,又问道:“婚书会不会是伪造的?妾身觉得,说不定那小子就是个江湖骗子!”
李乾叹息一声,道:“信物是真的,婚约当然也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咱也能把它变成假的,他只是个厨子而已,还能拿我们李家怎么样不成?”李夫人依旧不死心,继续为丈夫出谋划策。
“这一门亲事,老爷子生前就提及过,是陈家小子的祖父救过老爷子一命,老爷子就答应把女儿嫁到陈家。
结果老爷子只有为夫与二弟两个儿子,这桩婚事最后也没能成。本以为此事已不了了之,没想到陈家一直惦记着我李家的女儿,隔了一代找上门来。
陈氏虽然没落,陈老爷子却是来头不小,曾经在前任的巡抚大人府上当过大厨,据说当年定亲的时候,老大人也在场可以作证。
夫人啊,若是这门亲事可以抵赖,为夫何至于如此烦恼?”
李夫人心烦意乱,恼道:“老二把这旧黄历翻出来,就是希望我家明箐赶紧嫁出去,成了那泼出去的水,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可以跟他们父子争家业了!
都怪老李你,年轻力壮的时候只顾着做生意,等到想要儿子已经来不及了!要是咱们有个儿子,哪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下好了,拼搏大半辈子攒下家底,最终只能便宜了李嘉乐那个混小子。”
李乾完全没料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他想要反驳,却怯于内人多年的威势,只得解释道:“为夫问过二弟了,人并非他喊来的,而是自己找上门来。况且嘉乐侄儿也是我李家的子孙,由他……”
李夫人瞪了李乾一眼,李乾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房间里的气氛异常地压抑,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此时,一直沉默的李家大小姐李明箐突然发话道:“女儿亲自去见一见那位陈家的世兄。”
李夫人听此言,急道:“此事不合礼法,明箐你可是大家闺秀,若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败坏你的名声。
况且你见了他也不能改变什么,他依然是个卑贱的厨子,那封该死的婚书也不会立刻消失。”
李明箐循循善诱道:“李陈两家相去甚远,这一点陈家世兄想必也是明白的。女儿对世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再送他一笔钱财,他大概便会知难而退。
如果他不知好歹拒不退婚,女儿便让他入赘。男子汉大丈夫,稍微有点骨气也不会愿意当赘婿。
就算有个万一,他真的恬不知耻地答应了,那也无妨,女儿正好可以留下来,继续打理家中的产业。”
李明箐与李夫人不同,她娘亲只是舍不得家业钱财,而她则是有更高层次的抱负。
李明箐与她的那位堂兄相比,无论资质、修为、心智、能力,都更胜了一筹不止!她想要留在这个家中,并非眼馋那点家财,而是要让世人都晓得,巾帼不让须眉,女子也能顶半边天。
哼!凭什么女儿就不能继承家业,非得是儿子?她李明箐不服!
于是乎,李明箐来到了偏厅,而三口子谈话中的那位陈家子陈苟,此时正如同一桩木头一般杵在偏厅中央,不仅没有就坐,更没有饮用仆人奉上的香茶。
李明箐率先行礼,道:“小妹李明箐,见过陈家世兄。”
陈苟原以为接见他的会是李乾夫妇,没想到来人却是李明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