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不管晴天还是下雨，苏诺每天下午都会过来靠在路灯旁，一动不动，也不理会任何人。只是微微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眸子里却不见往日的神采。莫小言这才注意到，他的脸，似乎更为消瘦了，眉眼也似乎越来越淡漠。

晚上，差不多在同一时间，他会站直身体，整理一下衣服，往街道的尽头遥望几眼，然后微微调整步伐，转身离开。也只有这个时候，莫小言才觉得，他还活着，也放心不少。

莫小言此时就立在窗边，久久不语。终于，她淡淡的声音听不出一点感情，道，“小孩子都会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顾生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声音温润如玉却让莫小言一颤，“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莫小言面上淡淡，双眸静静直视顾生，依旧纯净得不含半份杂质，“你想多了，也……八卦了。”

顾生gān咳两声，只得作罢。

莫小言温柔地抚摸身前的盆栽，不露痕迹地转移话题道，“顾生，白虎堂那边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该铲除的毒瘤也拔得差不多了，现在的D城，才算是完完整整掌握在白虎堂的手中，你说对吗？”

顾生眼中带着微微的赞意，笑道，“这次的事做的不错！趁这次机会，堂口又把一只隔壁虎视眈眈的豹子，还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牛犊，一并解决掉了。现在，你也该安心很多了吧？”

莫小言却摇摇头，苦笑道：“帮里的问题是解决了，可巧六还是太滑了，他一定是故意在躲我，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不安……总觉得我妈那边也许是出了什么大事。”

顾生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声音温润如玉：“尽人事，听天命……人在这世上走一遭，难免会遇上个什么事儿，只要心里踏实，只要不枉对自己心里的人，就可以了。”

莫小言正要说些什么，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喂……”

等到挂上电话，莫小言从来不曾变过的淡淡神情，此时却带上了几分忐忑，和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她嘴唇微张，喃喃道：“巧六，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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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白的上好宣纸，漆黑的墨汁，上面两句笔锋柔和的大字。

绿水明秋月

南湖采白苹

坐在桌前的男人放下毛笔，站起身来。

他的身材不是很高大，是属于南方男人特有的jīng悍，脸上有些瘦削，甚至把他显得尖嘴猴腮，颇带些小人之相。

没有想象中的锐气，眼前的男人目光柔和，恍惚间，莫小言还以为是顾生站在她面前，而非这个她苦苦找了好多年的巧六。

“巧六，你好。”莫小言微笑。

巧六却摇摇头：“叫我小六子就好。”半晌，他才轻轻一笑，“当年她就是这样叫我的，一直叫了二十多年，还是改不了。”

莫小言看着宣纸上的那两句诗，神色间也布满了柔和：“绿水明秋月，南湖采白苹……也亏你还在这儿还找到了她的名字。白秋采，听过的人都说是个好名字。”

巧六却依旧摇摇头：“我们都错了，她不是白秋采，而是莫秋采。她曾经说过，最大的幸福就是生是莫家人，死为莫家鬼。从她遇见你爸的那一刻起，变成了莫秋采。她的墓碑上，刻的也是这个名字。”

“莫秋采，莫秋采……”莫小言呢喃了几声，清亮的泪水滴答落在地板上，晶莹剔透。

她用手指擦去泪痕，抬眼望向巧六：“什么时候？”

“你爸走后，她就走了。可她放不下你，所以才编织了这个谎言，这也是她想过的最好办法。你是走了，可最终却没有负任何一个莫家人，以这种方式成全了你爸，你，还有她自己。”

“小六子，她走的时候，有没说些什么？”莫小言的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巧六微微一笑，认真地点了点头：“她说，冬天会很冷，让你多穿点衣服，别把自己冻着了。”

莫小言身体一颤，低垂着双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她抬起双眸，看着巧六那张认真的脸，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她转身，打开房门。

耳边巧六柔和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还说，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和爱情长相厮守……她说要像她一样勇敢。”

……

秋风瑟瑟，寒意愈深。

莫小言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小巷里，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