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述生召开领导班子会议,研究讨论了办家庭农场的问题后,又搞了些调查研究,由场办起草了一个“关于兴办家庭农场的试行方案”。在各分场和生产队长会议上,经过反复讨论,大家倾向意见认为:由连喜先在直属分场试点,要把办家庭农场的政策说清,口子敞开,自愿报名,不违背职工意愿,不搞一刀切。可行的话,再总结经验教训,在小江南农场全面铺开。
小江南农场人心浮动起来,上下沸沸扬扬。到处传送着一条新闻:连喜要辞掉分场场长职务,办家庭农场了!说好的,说坏的,说行的,说不行的,可谓莫衷一是,成了直属分场的舆论中心。
多么神气的分场场长,又是直属分场的场长——这里经济效益好,位置又重要,几名副场级干部,都是从这里提拔起来的——扔下不干,偏偏要去承包土地办家庭农场,别说他人议论纷纷,就连方春也不同意。在这件事情上,方春还是拗不过连喜,拗不过,也不肯松口,这可是个大事儿,是个比婚姻问题还大的大事儿。既然是家庭农场,那就要家庭研究研究,何况我方春又是家长!方春这么一提,连喜同意了,目前这个家庭只有爷俩,要是一个同意,一个不同意还是不好拍板。方春想了想,提议让一名家庭边缘上的成员王俊俊也参加;连喜同意了,又一想,他俩是同一代人,思想和认识问题好沟通,要是他俩不同意,不就把自己否了吗?于是也提了个边缘成员,让嘉嘉参加;有王俊俊参照着,方春也只好同意了。连喜又一考虑,要是二老二小,人数对等争论起来,还是分不了高低,他最后提议让王继善参加——王继善既是场领导,又是这个家走动得很亲近的人,处事也公正,一旦成了二比二时,好有一个裁判员。方春一听也同意了。
晚饭一过,家庭会议开始了。连喜不说谁来,就说家里要来客人商量点事儿,让魏晓兰在自己卧室里休息,给她找了几本书,找了几本杂志,还拿来了近日的报纸,让她看书看报,不愿意看就看电视,不愿意看电视就睡觉。
魏晓兰连连答应。
家庭扩大会议开始了。
“今天晚上,我们家要开个家庭会,凡是来参加会的,都不外,”方春先开了口,“请你们帮着我拿个主意。问题就是连喜放着国家干部不当,放着铁饭碗不端,非要办什么家庭农场不可。我知道,这是农场号召的,农场是号召职工搞试验,不是说非搞不行,要是试不成,不就国家干部和铁饭碗都没了嘛!好,我说了,就这么个事儿。你们有什么意见就说吧!”
“哈哈哈……”王继善笑笑说,“我以为是要办喜事儿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不过,这也是大事儿,是该好好商量商量。连喜,那你就说说吧,看来,你爸爸是不同意了,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通过农村土地联产承包走过的路,我受到很大启发。这也是国营农场的必经之路。国家领导人已经明确国营农场可以试试这条路了,可是,就是没人试。我看,这个问题呀,主要是观念旧,思想不解放,觉得国营农场是铁饭碗。农场有许多特殊情况,我看这都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思想保守。”连喜说,“现在来看,水田效益好,我不包,我要承包二千五百亩大田,办连喜家庭农场,和分场一签三年合同不变。农机具配备要求是东方红75、铁牛55、牵引康拜因各一台,另外再包点儿配套农机具。承包土地的利税费就按农场定的那个标准,承包的机械除按固定资产折旧外,再交有偿使用费……承包的机械是按农场平均土地占有数提的,不能多包机械,影响了分场。”
“连喜,农场下的那个文件在基层征求意见讨论时,我就不同意。”王俊俊说,“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国营农场是这大农业的国家队,要是都办成零零碎碎的家庭农场,还有个社会主义的样子吗?不就改变了国营农场全民所有制的性质了吗?国营农场是当年毛主席号召发展的,要是分解了,取消了,这还得了!谁敢负这个责任?我找贾场长理论了两个多小时,他还是坚持要试试,说不在全场试了,要少试,先在直属分场试,我最后劝他说……”
“哈哈哈……”王继善笑笑说,“我知道,你劝他说,这小江南农场是你领着从光荣农场派生出来的,你可别既当‘开国元勋’,又当‘末代皇帝’呀,哈哈哈……”他指着王俊俊说,“尖刻,你提得很尖刻呀!”
嘉嘉在一旁忍不住了,说:“王阿姨。你的观点我不同意,土地是国家的,我们只不过是承包经营,还要向国家交税,向农场交利费,怎么说是改变了性质呢?中央已经下发文件,农村土地给农民一包十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