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里都是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珍贵的东西,文化处处长和我开玩笑说,可别藏着好文物不献出来,老部长在给筹建人员开会时就举例说了,比如光荣农场高大喜从上甘岭背回来的那个松木桩子就是文物,一定要进北大荒博物馆……”
“咱们的老部长真是能文能武,是个难得的好上级。”贾述生随着车子的颠晃点点头说,“高大喜那个松木桩子确实是珍贵文物,应该进博物馆!”
“这么说——”姜苗苗说,“咱小江南农场也有。”
贾述生一侧脸问:“咱们有什么?”
姜苗苗说:“当年,你制定的那个政策,让复转官兵回关里去找对象,出身不好也可以……那个以六分场党委下发的文件就是很珍贵的文物。”
“姜副场长,”贾述生笑笑说,“你别说,有时候忙起来,我和大伙儿泥里、水里、风里、雨里,也研究定过不少政策,发过不少文件,我还就是觉得这份儿文件有滋味儿。听人家有的作家说,我这一辈子写过不少书,就是那本什么什么满意,算是代表作。我呢,当了这么多年的场长和党委书记,那个六分场的文件也该算是我当官儿的代表作。”
“称得上,不过,你的代表作太多了,什么北大荒水稻生产基地……”姜苗苗说,“应该送博物馆的还有一件你个人的东西,不知道你舍得不舍得?”
贾述生忙问:“什么?”
“知道的人不多,不过三五个,我算其中的一个,”姜苗苗说,“就是你和马春霞月下在荒草地上举行婚礼,高大喜给你俩主持,拜天地拜父母,大喜给你俩照了一张照片,洗出来后黑乎乎的,但能看出你俩的人影儿和模样,也能看出当时北大荒的背景……”
“哈哈哈……”贾述生开怀笑了,“不一定是文物,但起码是张很有意思的照片。”
“是是是,我说是就是。”姜苗苗说,“贾场长,北大荒开发二十多年了,是应该好好搜集搜集,把我们老北大荒人开发建设中那些有意义的物件和事件都收集起来,总结走过的路,用来教育我们的后代。北大荒开发建设这一创举是何等的不容易,又是何其悲壮啊!我们从中应该总结出些什么才对……”
贾述生说:“我看,席皮的英雄事迹应该进博物馆,应该好好整理整理,他是咱北大荒的第一位垦荒先烈呀!”
“是,我一定把席皮的英雄事迹推荐上去。”姜苗苗趋前一瞧,车站上站着黑鸦鸦一片人,问,“贾场长,咱们到车站干什么去?”
贾述生也瞧着前面,说:“还没来得及和你说,你让蒋英俊和你说说吧。”
“姜副场长,是这么回事,”蒋英俊指指车站的人群说,“车站上那些人,是咱小江南农场最后一批返城知青,我现在还没搞清楚,不知是人耽误了车,也不知道是车耽误了人,也没搞清那些知青是要走了难过的,还是要走了乐极生悲高兴的,都哭成了一个团儿,非要见见场领导,有的指名道姓要见贾场长。”
“贾场长,我看哪,这些知青,当然不是指哪一个人,也应该是进博物馆的材料。”姜苗苗有些激动,“你说,当年轰轰烈烈地高举着红旗,高高兴兴地来了,今天又这么一哄而散地走了。他们有的一接到返城通知书,扔下手里的活,打起背包儿就走。我敢说,不少返城手续都是假的,城里也给办,也接收。是当年来错了呢,还是今天走错了呢?”
贾述生深叹一口气:“是啊,正像你说的,不是指哪一个人,也不是指走了的,或者像蒋英俊这样留下的,而是‘文化大革命’中‘知识青年’这个词儿,不但该进咱北大荒的博物馆,还应该进中国历史博物馆。你想,只那么一两个年头,全国就有一千二百多万知识青年从城市、从县城一阵风似的举着红旗,喊着口号,去了兵团,来了农场,还去了林区和农村。你想,在世界上哪个国家、哪个地区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这是破天荒!数不清能有多少人对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牵挂着心,这一千二百万知青,就要涉及到几个亿的人,包括他们的父母和七大姑八大姨,到了农村、农场、兵团,又涉及到多少人和他们打交道,所以说,这‘知青’可不是个普通的词儿,几乎和全国人民都能联系起来,有直接联系的,有间接联系的……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还不该进大博物馆么?是来对了,还是走错了,还是进博物馆让历史去解释去吧……”
“现在的说法莫衷一是,有说对的,有说错的,也有说对错各一半的。”姜苗苗在这件事上,已经看出了贾场长矛盾的心思,好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所以对知青们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