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拉机就跑?”
王大岭理直气壮,有点卖关子地说:“我敬爱的老场长,这你可就管不着了!”
贾述生紧逼着问:“为什么?”
“哎呀,这不明摆着嘛!”王大岭摇晃着手里的返城通知书说,“我自从有了这个,就又是哈尔滨市人了,再不是你这一亩二分地上的傻知青喽……”
“王大岭,你还没离开北大荒就这样?”刘主任看不下去了,“你对老场长也太不尊重了……农场的白馒头白喂你了!”
“嘿——”王大岭一伸脖儿,“热裤档里蹦出个冷屁来,你算干什么吃的?”
贾述生怒不可遏地指着王大岭大发雷霆:“住口!王大岭,我现在警告你,别看你拿到了返城通知书,你的户口、粮食关系没办出来之前,就是我的职工。我现在就派人通知农场公安分局和劳动工资科,不准给你王大岭办关系!”
“老场长,我……”王大岭一下子慌了,结巴着不知所措了。
“给我去——”贾述生指着停在地中间的拖拉机大喝一声,“站好最后一班岗!”
“是,是……”王大岭拉着万学军扭头朝拖拉机跑去。
吉普车在平坦的沙石路上奔驰着,朝一分场驶去。一分场就是虎头山旁的原八家子村。小江南农场组建后,因为它离总场最近,将这个六分场四队又改名为小江南农场一分场。这个一分场可今非昔比了,成了小江南农场场区建设最漂亮、规模最大的分场。整齐的砖瓦职工住房,漂亮的四层小办公楼,学校、商店、医院,还有米面、粮油等各种小加工厂应有尽有,是一个完整的小社区,它的规模可以和一些小规模农场媲美。
吉普车要进场区的时候,办公室主任小刘指着不远处地头一些围坐着的人说:“贾场长,你看,那里又是一伙磨洋工的。”贾述生让司机把车开过去。到跟前一看,原来是一伙知青正围坐在一起用野餐,他一眼就看出是一伙北京知青。他一下车,知青们就忽地站了起来。“老场长,”郑亮亮向前跨出两步说,“知青大返城的形势来得这么快,你可能没估计到,现在可能很清楚了。说句老实话,我们也想过,我们和复转官兵们整整战斗了十个年头,有苦有累有辛酸,当然也有欢乐,留下最多的还是汗水!”他指指身后那边翻完的麦茬地说,“这一号地和我们的下乡龄同岁,是我们刚来那年开的荒……”
王思远走上来接过话说:“老场长,有一番话我埋在心里一直没说,一直对您有意见,现在要离开了,返过味儿来了,该说说了。”他也指了指身后的黑土地,“当时,农场的机械力量已经很充足,完全可以用拖拉机开荒,可是,你偏要带领我们用马拉犁、人拉犁,用镐头一起参加开荒,干一天以后,我曾经站在地头上暗暗算计,还不够五台拖拉机突突突干个把小时的。我心里直抱怨:这老场长太不通人情了!当时有人提意见,我没提。你在大会上大发脾气,说这是发扬南泥湾精神——艰苦奋斗,是要培养锻炼我们的革命意志,机械干机械的,人干人的,有一分热发一分光,还说,北大荒的开发就是靠这个起步的,这就叫北大荒精神。现在,我真正理解您当时的心情了……”
“行了,行了,”郑亮亮把王思远往旁边一推说,“思远,你说得对。我们理解了,理解了你们这老一辈北大荒人的情怀,也服了,服了你们创造的北大荒精神,学到了北大荒精神。在您的带领下,就是在这片土地上,早上出工三点半,晚上收工看不见,地里四顿饭,大战草荒,只要是种玉米、大豆,每年都要在这里铲三遍地。刚才,我说了,我们留下最多的是汗水,您留给我们最多的是感情……要走了,还很留恋这个地方……”他说着说着,眼泪流出来了,“说实在的,我们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我们想了多少次,想去和您告别,可是,我们没有勇气,怕受您的斥责,怕您说我们是北大荒的叛徒,想回到家再给您写信。明天就要走了,我们买了几个罐头,举行黑土地野宴,是在深情地向黑土地告别……”
“别说了,”贾述生的眼圈湿了,慢吞吞地说,“走吧,走吧,孩子们,农场需要你们,城市也需要你们,你们的父母更需要你们,国家有政策,你们就走吧……你们的老场长就不送你们了。”他说完,急转身朝吉普车走去。他刚伸手拽住车门要拉,忽听身后的二十多名知青一起呼喊:“老场长,请接受我们的敬礼吧!”他回头看时,知青们正深深地向他鞠躬。他松开拉车门的手朝知青们摆摆手,想走回去,又想上车,又想说什么,犹豫之中,快速地摆摆手,猛地拉开车门上了车,见小刘也从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