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晓兰手一指说,“你这认识可要吃大亏。现在我已经看出来了,他们不少并不和咱们一条心。”
方春眨眨眼:“好,我一定格外注意。”
开荒建点十周年庆典和将革命进行到底大会,在分场小俱乐部进行。这小俱乐部和办公室隔着转盘道,与一条笔直的沙石路迎门相对。
所谓分场小俱乐部是从实用出发,设计建造得别具风格,它比城市里的那种能容千多人的俱乐部小,又比乡镇那种能容二百人的俱乐部大。当时的设计人员说,作为分场最大的象征建筑物,这个俱乐部是消灭工农差别的标志。中国消灭城乡差别、工农差别就从办好国营农场起步,按着国营农场的宏伟发展蓝图,这种象征性构造不无道理。从正门进去,在台的左侧外延出一翼,是大厨房,这里是俱乐部又是集体大食堂;右台延出一翼,是个空堂,四周排放些桌子,桌上侧挂着一面面梳妆镜,文艺队演出时可以在这里化妆、存放道具,演电影时,这里又可以放小发电机,平时开大会,台上摆上主席台,台下排好木板长凳,又是大会议室。
会场舞台横沿悬挂着如魏晓兰所说的大幅会额,左侧的竖额是:庆祝开荒建点十周年不忘步步艰辛;右侧是:狠抓阶级斗争不放松将革命进行到底。
主席台上坐着三个人:魏晓兰坐在中间,两边分别是姜苗苗和方春。在夺权斗争中,高大喜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对于姜苗苗,魏晓兰还有几分怕的意思,因为听说她见到过毛主席,多次陪毛主席跳舞,真怕她通天弄出事儿来,尽管觉得别别扭扭不合路,对她还算很客气。在高大喜被打成走资派的时候,姜苗苗曾据理力争保护过,最后见科以上单位的头头几乎都成了走资派挨批斗,也就罢了。历史上还有比高大喜的功勋大得多得多呢,连刘少奇、邓小平都成了走资派,小小高大喜还算个啥!不过,有姜苗苗维护着,高大喜确实少吃了不少苦头。
舞台前沿面向观众大哈腰站着六个人,除脖子上挂的牌子上写着“罪恶”名称和打着红X的名字外,各插在脖子上一个像犯人执行枪决时的生死牌,只不过生死牌是长条形,这个是一个小板条上端钉着一个乒乓球拍子似的圆形牌子,每个上写着一个字,分别是地、富、反、坏、右、资。靠着这六个人的两头分别站着背着冲锋枪、戴的红胳膊箍上印有“执勤”字样、穿着仿军装的两名武装基于民兵。
“同志们,静一静了,现在开始开会!”方春主持大会,他站起来放着嗓音说,“首先全体起立,让我们共同高唱毛主席语录歌《造反有理》。”
随着姜苗苗起头,会场响起了响亮的歌声:“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造反有理……”
歌声一停,台下的人刚坐下,方春宣布:“光荣农场六分场开荒建点十周年庆典大会,现在我宣布正式开会!”掌声过后,不知什么原因,方春心里涌起了一种酸溜溜的滋味,脸上现出尴尬不自然的神情。他双手撑着主席台,双脚用力踩地,努力调动着全身活力,掩盖内心的空虚,心里就像当年受魏晓兰吩咐,从渠首要去场部发那封告贾述生的信一样,五脏六腑被掏空了一般空虚。比那时还尴尬难看。脑子里突然浮上了听别人常说的“狗戴帽子装人”这句话,身子就像被截了一骨碌,一下子变得矮小了许多。他使劲儿攥攥拳,憋出一股劲儿稳定了情绪,大声说:“同志们,场革委会对我们今天的大会非常重视,场革委会主任魏晓兰同志在百忙中赶来参加我们今天的大会,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表示欢迎和最最衷心的感谢!”
方春踏着掌声走出主席台,挥挥手让大家停止鼓掌,指着哈腰站着的六个人说:“我们今天的庆典大会的主题,是把开荒建点十周年取得的辉煌成就作为新的起点,实质上,这也是一次将北大荒开发建设事业进行到底的誓师动员会。既然要将革命进行到底,那就要以阶级斗争为纲,防止阶级敌人的破坏和捣乱……”他说着往武装基干民兵身旁一站,指着哈腰的六个人说,“这些乌合之众,也就是各阶级敌人的代表,大家有的认识,有的可能不认识,在大会重要内容进行之前,我先给广大革命群众介绍一下这些家伙的反动本质。”他板着面孔,依次介绍起来,“这是地主分子丛高斌。贾述生推行反革命路线、混淆阶级是非之后,二队的高清海娶了这家伙的姑娘,这家伙又钻进了我们革命队伍,成了正式职工,在关里时,每逢过节他都被村里民兵看着扫大街的。这个杜志新,他妈的名字不错,还志新呢,再想有志气变新,骨子里也是反动的,这家伙和丛高斌是一套号的,大富农,是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