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水田……农垦部明明规定,要把咱北大荒建成国家的麦豆产区粮食基地,这不是违背上级精神是什么?这不是上级说东他说西,上级让打狗他非要撵鸡吗?”
魏晓兰经方春这么一提醒,认识上又上了一个台阶。按着关里老家反右斗争的经验,别说贾述生说的这些,就是再比这轻上一倍,也足足够打成个“极右”了,但她表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说:“贾书记也不一定主观上有问题,还是想把人拢住,把这里的事情干好。”
“把人拢住,把事情干好也不能是非不分呀。”方春说,“我看,下次开班子会时,就要把这些事情好好掰扯掰扯了!”
魏晓兰忙阻止说:“不能,万万不能这样……”她知道,这些事情不过是刚刚提出,还没有实施,就没那么严重,等既成事实以后才是重上加重。方春听魏晓兰这么一阻止,从她的言语、脸色上体察出点她的意思,但并没体察得那么深刻,也没有感悟出她的腾腾杀机,瞧她一眼,又埋头割起豆子来了。
魏晓兰想探探高大喜与贾述生的关系,抢割几刀撵上方春,边割边问:“方春,要是从革命利益出发,既不吵吵争争伤和气,又纠正了问题,最好还是请高场长去贾书记那里细心地说一说。但是,就是不知道他俩的关系到底怎么样?他去说,能不能奏效?”
“不行。”方春说,“按理说,这两人秉性完全不一样,那高大喜心粗,粗得就像能漏掉饺子的笊篱;那贾述生心细,细得针尖那么细的东西在他心里都漏不过。可是这一粗一细搅和在一起,就能捏成一个人似的,穿一条裤子,从一个鼻孔眼出气儿,就是没娶一个老婆。那贾述生说啥,高大喜就是啥,你要让他去说,他不但不能说,反会倒打一耙冲你来。”
魏晓兰点点头,又割起豆子来。
这几天,特别是自从马春霞来见面以后,魏晓兰的心里那积怨就更深了,尽管经过自己的周密编排,马春霞表面上也像信以为真了,但心里总觉得不塌实。贾述生那聪明劲儿,十有八九会断定自己没把那定情物交给马春霞,也会怀疑自己偷了他给马春霞的信,别看现在让自己当支书,真说不定他心里对自己有什么坏看法呢,不然,在宣传树立自己这一点上,他为什么这么不卖力?肯定是对自己有了极不好的看法,倘若有个风吹草动,说不定就会对自己下手。在婚姻问题上,自己被拒之门外,这不是太轻视自己了吗?这口气非出不可!有个方春,要是再加上个高大喜,那就更理想了,照方春这么说,这个高大喜看来是没希望了,只好慢慢探寻机会。总之,这口怨气要出,要报复……
她想着,思考着,连脚下手心里都充满了劲儿,镰刀贴着地皮嚓嚓嚓,嚓嚓嚓,不留茬底,不漏荚儿,割得又干净又快,很快就甩开方春割到前面,撵上了王继善,超过了姜苗苗,在眼瞧就要超过高大喜时,她心里又憋住了一股子劲:非要亮亮本事给他们看看,你们是要文还是要武吧,我魏晓兰全然不在话下!
方春一会儿直腰,一会儿擦汗,拼力地追着赶着,心里也有点儿来气,还他妈的和我搞对象呢,也不伸手帮我一把割一段,是不是纯粹让我在众人面前露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