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这天,席皮忙完一天工作,在食堂吃完饭走出来,抬头一看,果然今天的月亮最圆,天空就像一块偌大的蓝宝石,月光的清辉在茫茫的荒野上流淌着,野兽不知都哪里去了,夜这么静谧,空气这么甘美,和煦的微风里夹着一股股野菊花的香气不时扑来。
北大荒啊北大荒,你不光有暴风雨那样的肆虐无羁,千里冰封那样的寒冷无情,还有这初秋之夜迷离醉人的温馨。
席皮直接来到了女支边青年的帐篷跟前,一遍遍使劲吹着口哨暗号。不一会儿,冯二妮披着衣服,趿拉着拖鞋出来了:“喂,伙计,什么事儿?”她在席皮面前已经变得顽皮、开朗了。
席皮前后左右撒眸一下,没发现有人影儿,先把冯二妮搂进怀里亲一口,麻利地松开,神秘兮兮地说:“二妮儿,今晚我值班看晒麦场,跟我做伴儿去怎么样?”
“瞎扯!”冯二妮说,“值班看麦场,每班不都是两个人吗,你是叫我去当电棒,还是让人家那个人当电棒?”
“谁也不当,我一说不让那伙计去,可把他乐屁了!”席皮把嘴贴在二妮的耳朵上说,“就咱俩说悄悄话!”
冯二妮被嘟囔得耳朵眼儿直发痒,嗔怪道:“好话好说,总这么神神道道的干什么!”接着发出了疑问,“这么晚了,我一走,姐妹们问我哪儿去,我怎么说?”
“嘿,这不现成的嘛,”席皮说,“今天是八月十五,你就说席皮和几个哥们儿在马架子里喝酒聊天,让我去当电棒!”
“你才是电棒呢!”冯二妮使劲儿点划一下席皮的脑门儿,转身回马架子换上鞋,穿好衣服,很快又出来了。
冯二妮挽住席皮的一只胳膊,向晒麦场走去。
晒麦场就在离分场不远的两大块麦地边上。
两人亲密地依偎着,漫步走着,唠着……突然,“吱溜”一声,随着草棵晃动,一个小黑影噌地跑了。
“娘呀——”冯二妮惊叫一声,使劲儿钻进了席皮的怀里,紧紧搂住他说,“吓死我了!”
席皮使劲儿抱住二妮:“瞧你这兔子胆儿,是一只野猫在抓老鼠。”
冯二妮还没跟席皮远走过,平常被约出来,不过在门口转悠转悠,或是席皮开着拖拉机来,两人坐在驾驶楼里亲亲,唠唠,听说让队长知道了,批评了席皮,他就再不敢开拖拉机来了。
“席皮——你是不是想让熊瞎子再把我那半拉屁股舔了呀?”冯二妮突然听见传来一声熊叫,靠近席皮说,“到晒麦场去,不像你那回开着拖拉机有依仗,要是再遇上熊瞎子,还不把咱俩都交代了呀。”
席皮拍拍背着的猎枪说:“不怕,有这个呢,我有的是办法!”冯二妮这才注意到,席皮的身上还挎着一杆长长的猎枪。她听说,也知道,席皮聪明得很,遇到什么事儿,就有什么办法。他当统计,经常一个人去验收翻地数量,出工前先去给拉犁开荒的、割麦的分地段。队里,也可以说全场,到处传着他智斗野兽的一些故事,有的让人胆战心惊,有的又让人啼笑皆非。
月光非常柔和非常明亮,冯二妮带的手电棒用不上了。两人走进晒麦场边儿,就听见有窸窸窣窣的逃跑声,那是来偷吃小麦的老鼠在逃跑。队里派人轮班看护场院,主要是看住老鼠、野鸡、山雀、乌鸦来糟蹋小麦,这些家伙成群结伙,有白天来的,有黑天来的,要是祸害起来都厉害着呢。
两人肩挨肩往场院码好了垛的苫房草旁一坐,席皮扯过二妮的手问:“二妮儿,从一队调回后勤三队来,觉得怎么样?”
“哎,别提了!你的心意我倒领,伤刚好,还说照顾我到后勤队先干一阵儿呢,”冯二妮说,“其实那后勤队的活呀,比第一线生产队还累!”她说着缩回手说,“你轻点儿,在窑地干了半个多月,起窑装车装的,十个手指肚儿都磨掉了厚厚一层皮,中指肚儿天天都血洇洇的。”
席皮从冯二妮手里拿过手电棒打亮,轻轻拿过她的手一瞧,个个手指肚儿都特别红润,仿佛只要碰上点儿什么硬性的东西,就能出血似的,他吃惊地说:“哎呀,你怎么不早说?”
“嘿,有意思,”冯二妮说,“早说有什么用呀?不去?不干?泡病号?岂有此理。你是不知道,有的比我还厉害呢,你说,干窑地这活儿也缺德,手套戴上两天就磨破了手指头,别的地方都好生生的……”
席皮瞧着,心疼地说:“要是我当时知道,就把上月开的工资都托人到县城里给你买成手套!”
“马后炮!”冯二妮娇滴滴地说完,用奇怪而亲昵的口